有了陆正鸣的支持,陆正曦的考虑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陆正鸣愿意赌上整个陆家的未来,换取陆繁星一丝可能存活下来的机会。
贺兰开车将陆母与陆绫送到了长宁集团。
长宁集团制度严格,前台的微笑如沐春风,然而做事很有章程,坚决不肯放行,坚持没有预约不能见谢珵宁。
贺兰无奈只好致电谢珵宁,不一会儿,谢珵宁的助理就下来接他们。
见到谢珵宁的那一刻,陆母千万言语都不知从何说起,无奈哽咽着说:“谢珵宁,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我欠她太多了,她现在病得很重。
”陆母泣不成声,这个母亲救女的决心依然没有打动谢珵宁分毫。
“抱歉,我不是医生,救不了您的女儿。
”谢珵宁冷冷淡淡扔下一句话。
他原本真的愿意凭着那点念想,去留住陆家那个女孩子的命。
可是他的繁星死得那么无辜,每次想起来他都会心痛,他也要陆家人尝尝眼睁睁失去自己最重要最爱的人的痛苦。
面对谢珵宁的无动于衷,贺兰没有生气,只将所有的病例报告和陆观纭的遗书放在了谢珵宁的面前,向谢珵宁坦白了陆家所做的一切。
谢珵宁漫不经心拿起那些报告,他的脸色随着一页页的报告翻去而变得不同。
当看完最后一页,谢珵宁愤怒得把所有的东西挥落在地。
“你们有什么资格替她决定过什么样子的人生,你们有什么资格强迫她丢掉原来的一切去过另一种人生?”谢珵宁愤怒问出口。
“她回到陆家的方式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可是你不能否认她是陆家人。
”贺兰仍旧希望说服谢珵宁接受现实。
贺兰的话并不能说服谢珵宁,怒火攻心的谢珵宁抓过贺兰的衣领,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贺兰,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定和陆家不死不休。
”说完,谢珵宁捞过车钥匙夺门而去。
在疾驰去医院的路上,谢珵宁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的繁星还活着,一直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始终不知她还活着。
以他对陆繁星的了解,又岂会不能理解她的痛苦。
而这一切,他早该想到的,可是偏偏想岔了。
他想起那天在小工厂,陆繁星怕他担心,还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可是他该死地没有想到她会是他的繁星。
真相的揭开,让谢珵宁明白此前种种的异常。
谢珵宁原计划是要将陆氏集团摧毁的,可是陆母三人的到来让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来不及去善后,他只知道他的繁星等着他去救她。
往后几天,谢珵宁一直在医院衣不解带照顾陆繁星,一遍遍擦拭她因高温而发烫的手臂、额头。
看着陆繁星依旧毫无反应地躺在那里,谢珵宁既难过又心疼。
“你一定要好起来,陆繁星,我爱你。
”说完,谢珵宁流着泪轻吻了陆繁星的额头。
他最爱最爱的她,原来一直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一次次与她擦肩而过。
不知是昏迷中的陆繁星听到了谢珵宁的话,还是她也不曾放弃过自己。
第二天,陆繁星的体温降了下来。
接到陆繁星病危的消息,曾天择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在过来医院的路上,陆正曦已经将事情都坦白告诉了曾天择。
曾天择眼神里俱是痛意:“陆正曦,繁星是你的妹妹啊,你如果当年告诉我真相,我又怎么会我们每一个都是伤害她的刽子手。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病房里,曾天择亲眼看到谢珵宁对陆繁星一点一滴的照顾熟稔又细致,不禁心下一软。
“繁星当年受伤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重,能够留下半条命都是上天给的造化了。
”曾天择看着昏迷不醒的陆繁星,沉痛地说道。
谢珵宁丝毫不意外在医院再次见到曾天择,这个当年给过他一句安慰的人。
当年曾天择看到谢珵宁因为自己故布疑阵,以为陆繁星真的死了哭得很难过,出于恻隐之心还是告诉他:“若你们有缘,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一句话欺骗了谢珵宁九年。
谢珵宁看着沉睡不醒的陆繁星,没有发一语。
曾天择直言不讳:“谢珵宁,我希望你能冷静点,陆家长房需要陆繁星这个后人,她一定是陆家的陆繁星,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了。
”谢珵宁的手握紧又松开。
许久,他才问了一句:“繁星她是失去了记忆吗?”曾天择摇摇头:“她没有失去记忆,可她的确毁容了,是我的私心强迫她变成了陆家的陆繁星,可是我真的希望她和我的姐姐能够互相取暖。
我没想到她才是”“没想到她才是陆家血脉相连的孩子,对吗?你们真是残忍,每一个人都以爱为名来伤害她,她却为了你们每一个人死守了这个秘密。
”谢珵宁讽刺十足。
说完,谢珵宁不再看曾天择一眼,眼神专注看着陆繁星。
待谢珵宁回过神,曾天择不知何时就安静离开了。
第三天,谢珵宁刚出去接听国外一位医学专家的电话,陆繁星就醒了。
陆繁星睁开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失去了全世界,大概她是时候结束这样的生活了。
陆繁星凭着记忆摸索着旁边的桌子上的水果刀,偏巧被她拿到了。
陆绫进病房看到这一幕惊叫了一声。
“姐姐,你放下刀好不好?你吓到我了。
”陆绫哭着哀求。
陆绫生活得很单纯,完全没接触过生活的黑暗面,不期然看到陆繁星起了自杀的念头,岂能不震惊。
谢珵宁听到陆绫的惊叫,立刻转身奔回病房。
与试图讲道理的陆绫不同,谢珵宁悄无声息靠近陆繁星,徒手掐住她的虎口,将她的刀一把夺下。
刀被谢珵宁干净利落地扔到了地上,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到了陆繁星原本握刀的手里反握住她的手。
“繁星,你怎么能让我看着你再一次死去?”谢珵宁握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
“假的都是假的”陆繁星没有挣扎,只是流着泪反反复复道着这一句话。
“我是真的,谢珵宁是真的,繁星,我爱你也是真的。
”谢珵宁抓着陆繁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陆繁星怔愣了好久,才顺着谢珵宁的手摸索到他的脸上。
不知心底确认他是谢珵宁,还是太难过了,陆繁星突然窝在谢珵宁的胸膛失声痛哭。
谢珵宁将陆繁星紧紧抱在怀里,也红了眼圈,强忍心痛安慰她:“不怕,繁星不要怕,我在的,一直都在的。
”陆家一家子在听到陆绫的尖叫,也都纷纷从休息室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心情复杂,陆母年纪大了,情绪起伏大,和陆绫的互拥着落泪。
目睹这样的谢珵宁和陆繁星,谢珵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些年一直治疗的人不是陆家的嫡次女,也不是陆观纭的妹妹,而是谢珵宁心底最爱的女孩子,那个本该死去多年的陆繁星。
看到陆繁星清醒过来的种种举动,陆正鸣身子一歪,有点支撑不住,幸而关栋扶住了他。
待陆正鸣缓过来后,关栋将陆正鸣送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陆正鸣喃喃一句:“那孩子,好像忘记了陆家的每一个人。
”面对陆正鸣的心伤,关栋却笨拙得不知如何安慰,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清楚,陆繁星拒绝陆家的每一个人。
在谢珵宁的安抚下,陆繁星总算愿意做了最简单的检查,医生确认她没有再发烧,表示她可以回到家里休养。
傍晚,谢珵宁办理好出院手续返回病房时,就看到陆繁星坐在病床上,眼睛空洞地睁着。
他在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最初的光,她失去了所有的快乐,又怎么还会有光。
医生认为陆繁星的眼睛会失明跟情绪有很大的关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复明。
为此,谢珵宁决定要带走陆繁星。
谢珵宁迈着最轻的脚步来到陆繁星的跟前,想到她失明的痛苦,想到她这些年遭受过的种种,泪不期然就落了下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谢珵宁将陆繁星的手握进手心里
,张开五指握住她的手,掌心对掌心。
面对心爱的女孩子,思及她多年的苦楚,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废话。
“珵宁,你哭了。
”虽然陆繁星看不见,但是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谢珵宁。
她想要给他擦去眼泪,可是他的手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那些年,过得这么凄惨的她,真的没有想过放弃吗?说没有都是假的,陆繁星想过一万次,母亲这么恨她为什么还要生下她,作为女儿,她爱母亲爱得这么痛。
在很多年后,她才知母亲不是她的母亲,她最爱的母亲想庇护的是另一个女儿,所以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
小时候,别人有的她都没有,来到陆家后,她有了一切,可是到头来,她的世界全部都是假的。
她从一个会哭泣的孩子,长成一个满腹心事的少女。
谢珵宁将瘦弱的她揽在怀里,哽咽道:“繁星,你不要怕,我在的,一直在的。
”他想告诉她,在他的面前不必再故作坚强,她不必再装作一点都不痛,她不必担忧自己在黑暗的世界里徘徊不能前行。
千言万语,尽数化作眼泪,他自责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