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踏火光而来，犹如浴火的神佛。】
金银异色瞳的青年斜倚在座位上，托着未点燃的长烟，轻声喟叹。
【那幅画面长久存留于我的记忆之中，直到今日，未曾忘怀。】
“织田先生？织田先生？这是在发呆吗？”
织田作之助骤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橘黄发色的青年正担忧地看着他。
“织田先生，您要的资料，我都取来了。”他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不忘再询问一句，“是不是最近这个委托太劳累了？您要好好休息啊。”
“那种莫名其妙的委托，也真是不讲道理。”与谢野晶子的声音也隔着一个办公桌传来，“国木田刚打电活过来，说在车站那边的小店见到了那个委托人，正在骚扰年轻女性……哇，可真是够了。”
织田作之助也唯有苦笑罢了。
他正要打开档案袋查看，突然想到什么，叫住要转身离开的谷崎润一郎。
“社长……现在在办公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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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刚才看到社长了。”谷崎润一郎说道，“现在应该在办公室……请稍等我一下国木田先生！那个连环爆炸案的警方报告已经给过来了，我跟您一起出外勤！”
“织田先生！您过去就行，社长应该是在的！”
织田作之助于是放下文件袋，先起身去社长办公室。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从港口黑手党跳槽而来，对于愿意收留他的武装侦探社，织田作之助十分感激，并在工作上加倍认真努力。不过也碍于那段经历，参加会议时他通常都会很沉默，沉默地做好自己的事，单独找上社长福泽谕吉，是少有的。
轻轻敲门后，得到许可才进入。福泽谕吉严肃地望着他，织田作之助单独找上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态。
“社长，抱歉打扰您，我想询问一下……”
“您的和服通常是在哪里洗的？”
……哈？
福泽谕吉断连了一瞬间，他万万想不到织田作之助会问这样一个……日常的问题。短暂的愣怔之后，不等他回答，织田作之助已经又开口了。
“我尝试自己在家里洗，但是那些织物，看起来华丽又昂贵，恐怕不能简单地泡在洗衣剂里。”
“咳咳，没有自己动手洗是对的。”福泽谕吉掩饰般咳了两声，“我把店铺的名片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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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名片，织田作之助就离开了，他确实只是来问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原因其实很简单——
借着午休的时间出来，织田作之助将手提袋交给专门洗涤和服的店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袋子里隐约露出华美的衣料，店家打量了一眼，神情便有些肃然。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小心地洗涤。”
“……那么，拜托你们了。”织田作之助点头，心中十分庆幸，没有在昨晚将石燕先生的这套衣服直接丢进洗衣机。这家店铺在车站附近，坐车往来很方便，约定了明天这个时间来取之后，织田作之助走出店门，却意外在一家小店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石燕……先生？”
石燕先生正在与一名年轻女性低声说话。他穿着织田作之助的衬衣，稍有些大，于是将衣袖挽起，领口和细长的领带也落拓不羁地散开，渔夫帽下金银异瞳神秘瑰丽，只低声说了几句话，就引得那名原本有些防备的女性笑了起来。
“看，美丽的小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往往有花。”头戴渔夫帽的青年笑道，“要常这样笑，常让花开……小姐看起来不难过了？那我就放心了。”
“抱歉之前对您不太客气。”年轻女性不好意思道，“实在是上午刚刚遇到了一直纠缠不休的男性，明明已经说过没可能了，结果上午又过来了，说现在答应同他在一起，可以一同享用妖怪的力量……什么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哦？他得到了妖怪的力量，所以想来胁迫小姐吗？”
“什么妖怪的力量，只不过是他在信口胡说而已。他经常信口胡说，每天还神神秘秘地研究什么祖上留下的咒术……我就是忍受不了这一点，才同他决绝地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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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事，我还一度很讨厌男人，但是……”
年轻女性面颊微红。
“但是石燕先生是优秀的男性，也懂得体贴他人，我对男性，稍微有些改观了。”
鸟山石燕眯起异色瞳笑了。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织田作之助看着鸟山石燕与这名年轻女性告别，走入人群之中，然而不过一错眼的功夫，织田作之助视野中居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他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寻找，熟悉的嗓音已经在身后响起。
“在午休吗，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回头，鸟山石燕眨着异色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在家里待得有点闷，就出来转了转。”鸟山石燕说道，“你下班的时间我知道，在那之后回去就有人开门。”
他观察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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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有什么想要说的……喝不喝奶茶？我请客！”
短期内跟人搭上话，又弄到了钱。织田作之助捧着一杯奶茶坐在店里，深深叹服鸟山石燕的行动力。他看向旁边正在吸奶茶里珍珠吃的鸟山石燕，脑子里想的却是今早与谢野晶子说过的话。
车站，年轻女性，他的委托人，骚扰……
“那名女性口中的男人，应该就是我的委托人。”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武装侦探社接取委托，也会关注委托人人品的，对方如此行事，估计终止委托就在近日了。”
“这样吗……”鸟山石燕沉吟道，“有家传的奇怪咒术，加上作之助你向我询问过妖怪的事情……”
他见织田作之助有些犹豫，笑了。
“不用告诉我什么，我知道这一行的规矩，不过你到时可以问问他，是否愿意与我见个面。论起与妖怪有关的事情，我还是比较精通的，这也算是你的调查进度。”他向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作之助也不愿轻易放弃一件委托吧？在侦探社下令终止委托前，至少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织田作之助没有犹豫太久，下午委托人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从警局出来，让他继续加快调查。织田作之助将鸟山石燕的想法传达给他，下一秒，手机就响了。
委托人已经不满足于通过短信沟通，激动地直接打电话。
“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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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很快就在一间隐蔽的茶室，见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这位委托人。对方看起来是个青年人，鬓角却都花白了，就算坐在座位上，也在神经质一般不停动弹着，脸上肌肉紧绷，好像时刻都在牙关紧咬，并不时喃喃着什么。
火灼般的气味扑面而来，影子里的黑猫月见在骚动，鸟山石燕微笑不变，在委托人对面落座。
“听说阁下想见我？”鸟山石燕向后放松地倚在靠背上，这个姿势会显出一定的压迫感，对面的委托人果然神经质般弹动了一下。
“……你是谁？”他问道。
“鄙人鸟山石燕。”鸟山石燕悠悠开口，“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碰巧走过的地方多些，知道一些事情罢了。”
听了他的话，委托人眼睛里闪烁出一种奇异的光。
“你知道什么？”
“阁下想知道什么？”
“全部！”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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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石燕立刻发出了一声带笑的气音，他的指尖“笃笃”敲打桌子，余光扫过旁边的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虽不明白鸟山石燕全部的深意，却能领会鸟山石燕现在的意思。他提起壶倒了一杯茶，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对面的委托人似乎愈发坐立不安了。
“你怀疑我！”他脖子上暴起青筋，眼珠乱转。茶水声没了，那可恨的指尖敲打桌子的“笃笃”声却又响起，刺激着他的神经。
“谁也不能怀疑我！我不想同你谈话了！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笃笃”声一停，鸟山石燕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呵。”他笑了，“阁下可真是可笑，现在不是我怀疑阁下，而是阁下怀疑我吧？”
“我就不再迂回了，我有阁下想知道的东西，但是……”
他金银异色的神异眼眸中划过一缕暗光。
“但是，明码标价。”
“武装侦探社这边的委托费，先给我结一半。那点定金够做什么的？单你这一个委托，作之助都被拖了大半个月，真是好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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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这才意识到鸟山石燕是在为他讨公道，刚要张口说什么，鸟山石燕已经端起茶杯饮两口，然后“哒”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委托人顿时又是一惊。
……声音？
织田作之助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声音。
他的视线落在鸟山石燕的杯子上，刚才这杯子发出了声音，接续上面鸟山石燕的话语声，再往前，敲打桌子的声音，他为两人倒茶的声音……声音一直不停，无数声音织成了一张庞大的网，网中王座上端坐着掌控全局的鸟山石燕，而他的委托人，则是网上惊弓之鸟般的可怜猎物。
鸟山石燕露出笑意，他闭着那只银色的眼睛，将逐渐张扬起来的银色光藏在眼帘之后。
【异能力——】
【百鬼夜行·阴·幽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