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那个孤子正在睡觉。

    「怎麽突然跳到孤子睡觉了？」听故事的人很不安分，对故事的剧情编排很不满，「孤子长什麽样子？天上是什麽模样？」

    再度被打断，奈何不得已二度展现自己的无知，「闭嘴听！」故技重施让人闭嘴，奈何继续说下去。

    明明就是个烂到哭的故事，但就是想说完，好似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不说出来就会沉积心底再也浮不上水面。

    那个孤子睡着睡着，听见好听的声音，就这麽从梦中回到现实，陷入现实温柔乡。被吵醒的仇也不想报，只想沉溺其中，任自己荒废。

    「那是什麽样的声音？」听者又有问题，不过这次终於问了个让奈何满意的。

    奈何想了很久，「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见。」

    h泉发出轻笑，他看不见眼前的人，却听得见他低哑嗓音。看不见那人所说的天，却彷佛能从语气中听到一丝半缕那点天籁。

    「哎，h泉。」没头没尾的烂故事说完了，奈何全篇重点只是想讲，那声音很好听，反正h泉也听不见，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去不了酆都了。」隔着滔滔h泉，h泉这麽虚弱，过不去，「没办法轮回、没办法转世，只能留在这里。」

    h泉偏了偏脑袋，「不能轮回会怎样？」在奈何眼里，只看到一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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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奈何叹口气，「不能轮回，你就只能永远待在这里。」就跟他一样，日复一日看着外头景se不变，无数的亡魂从这里走过，偶尔应付来自阎王的无理取闹，剩下的，什麽也没有。

    h泉嗯了声，「奈何，你也过不去吗？」

    奈何一愣，只听床上傻子轻声问，「不然，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奈何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我不能过去。」他的嗓子有点乾哑，吐出几个字。

    「我做错事，不能回去。」彷佛透过了绷带，奈何觉得自己看见了那对空洞眼窝正闪着光，坚毅而平稳地直视自己。

    h泉什麽也没说。

    奈何嘴上抱怨个不停，不过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某个守桥人根本是拿出这辈子存下来的所有耐心在对付他屋里多出来的烂r0u。就像是奇蹟降临一样，h泉水边的奈何小窝升起袅袅炊烟，尘封已久的炉灶解开封印，据说自持君子远庖厨理论的奈何大人亲自洗手作羹汤，一天三餐炖药灌溉烂r0u。

    「那个……你是叫他h泉吧？小h泉怎麽样啦？」孟婆倚靠三生石，忘台底下笑着问。守桥人灰se的背影在h泉路两端的药草园子里梭巡，俯身低头去采摘草药，贤妻良母四个字被含在孟婆嘴里，怕一说出来会被杀人灭口。

    「他叫下h泉。」没好气的说。奈何认真的看着被孟婆照料的很好的草叶。没注意到後面孟婆惊讶的神se。

    「夏大人，你就这样让他用了你的姓？」她还以为奈何桥上的奈何王子最讨厌那个姓氏。什麽昊天之下，唯其独尊。，全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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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背影瞬间直起身子往後瞪了一眼，「我不是夏大人。」

    哎呦，反映特别大。孟婆00鼻子，「好好好，奈何殿下。」用敷衍的语气随便安抚，孟婆眼里的小小奈何只需要顺顺毛就会乖。

    「不要叫我殿下！」只是这次失效了，果然屋里藏娇的奈何小朋友护崽行为让他凶狠了起来。

    孟婆点点头，觉得自己抓到了奈何武装起来的重点。

    「只是刚好而已。」奈何坚决否认。他被阎王y塞了这个麻烦、要h泉不能si、要好好的去轮回。他会照顾他，只是因为工作。

    「好吧。」孟婆耸耸肩，松垮的睡袍挂在身上要掉不掉，香肩微露，一眼望穿千年秋水，可惜奈何眼里她就是个邋遢的老太婆，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说小h泉，他还好吗？」

    「跟平常一样。」奈何回答，天天用汤药灌溉，奈何总觉得自已身上染上一身药味，可是那个傻子身上的缝线伤口还是没有少，「傻子一个。」就算一身伤，还是会露出呆傻笑容对他说，「奈何，你听外面的声音。」

    听个p，也不先看看自己身上几个口子。

    「嗯……」孟婆沉默，看着奈何怀抱一包草药，准备回去他那间破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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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过去。」果断决定，孟婆给自己的摊子挂上歇业木牌，拉好掉到肩膀的睡袍追了上去。

    「你跟过来g嘛？」奈何不耐烦的回头，这个时间点离开岗位，阎王大概没过多久又会过来关切。

    不过就奈何所知，孟婆一点都不在意阎王，就算阎王纡尊降贵到达三生石之前，孟婆依旧慵懒。

    ——阎王不过阎王，过去此生彼世，也就同等一般人。追寻过来追寻过去，同一个人。

    孟婆这样说，原本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但阎王没生气，只是扬起淡然笑容，「啊啊……你说什麽？我在忘川泡久了，忘了。」

    「跟过去看看h泉。」抓抓一头乱发，孟婆总是把自己ga0得不三不四，奈何有时候真的看不过去，只好走过去，帮她将头发缠起，只不过没过多久又会散落一地，就像那些h泉中浮浮沉沉的红线。

    奈何皱眉头，也没权力阻止。放任着披头散发的疯婆子跟在後面回去。

    要若说奈何守的是桥头、那孟婆守的就是桥尾，一座奈何桥从头到尾，途经十殿，经过地狱，从头至尾走一遍，将自身罪恶结算乾净，最终才能走到三生石前面对自己前世今生，以及未来未知的模样。

    人们总以为前面一段路就是h泉路，殊不知，这样一趟地狱走下来，才叫h泉路途。

    以水相隔，就算是奈何，也只能涉水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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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泉水里不是水，是自世界初始以来的魂魄、念想、缘分，几乎所有东西都在里面，道行不够的下去走，会被洗得一乾二净，奈何身为守桥人，渡水而过不是问题。不过平时他不会去走，直到他屋里那摊烂r0u来了之後涉水过河的次数才频繁了起来。

    「哎呀，恶鬼怎麽多了起来？」行至水中央，孟婆发现不太对了，扯了扯前方奈何。奈何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不知道。」

    他们四周有黑影，淡淡的，还不是很清晰。不过那就是所谓恶鬼原身，奈何一低头，巴掌抓住那丝黑影，捏碎。

    空气中传出若有似无的尖声哭号。

    恶鬼说是鬼，但其实只是种扭曲的存在，无魂无魄，只是意念扭曲起来的产物，它们只有最单纯的慾望，最ai毁坏所有x1引它们的力量。阎王那边为此十分头痛……啊，实际上头痛的只有阎王身边的辅佐官，阎王本人一点都不在意。

    原本恶鬼还没这麽多，但打自百年前界秤换人拿，这些年来，恶鬼逐渐暴增，不过奈何桥边倒是还好。彷佛有什麽东西镇住恶鬼，不让那些东西爬上岸。

    「嗯？」

    孟婆一愣，因为她前面的奈何突然停下脚步，的袍子还在滴水。

    「怎麽了？」

    「看前面。」奈何指指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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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泉水边，白se影子倚水独坐，低缓悠扬的歌声断续传出，浪涛声掩不去的调子。

    孟婆一看，啧啧两声，「看不见还这麽敢跑，都不怕掉下去？」

    「谁要你看那个了，看他旁边！」奈何不耐低吼，直接抓着孟婆的脑袋要她把注意力放到那个白se小影子旁边。

    孟婆哎呀一声，原来那个小朋友是h泉小jg灵，唱一唱歌就可以x1引恶鬼靠近。真是太危险了，很有成为反派的资质。

    自h泉爬起的恶鬼攀附着岸边sh泥，曳着满身烂r0u，聚集到白衣影子身边，像是溺水者遇上浮木、或是飞蛾向着烛火扑去。

    而h泉彷若未觉，专注面向h泉水波。

    「那……」孟婆拼命眼神示意，要奈何英雄救美。

    但她一看到奈何表情，就知道这不必要了。

    奈何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嘘。」眉头紧锁，他示意孟婆安静。

    h泉的歌声还在继续，灰衣青年大步向前，一步一踏带动衣袍翻卷，如同他身侧泛起小小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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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提笔的手腕一转，扯住其中一只恶鬼脖颈，只一用力，恶鬼歪了脑袋没了声响。

    孟婆微愣，奈何那是将颈骨断裂的声音都纳入手心，不让一丝吵杂传出。

    恶鬼本是不知何为惧怕的存在，人来杀人、神来杀人，但奈何似乎不在这个范畴，奈何走过的地方，恶鬼避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身上有什麽东西让恶鬼学会什麽叫做恐惧。

    宛如攀附骨r0u而上王座的王，奈何踩着碎裂屍骨往前，不惧恶鬼wuhui不堪，亲力亲为，将自己要走的路途清乾净，然後站到正在水边临水低y的h泉面前。

    一路安静沉默。只有四散的碎r0u为其夹道相迎。

    h泉所说，君临天下，约莫就是这个模样。

    孟婆在一旁看着，突然懂了为何奈何桥边总是安然。

    这边有个守桥人，他安静沉默，但同时也暴躁易怒，所有恶鬼要想上岸，都被奈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