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白悠悠睁开眼，望着天花板。

    睡在身旁的男人的呼吸声很平稳，

    边嘉佑睡得很熟。

    白悠悠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客厅。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从茶几上拿起边嘉佑的烟盒，纤细的手指在烟盒上点了两下，随意地挑出一根，

    边嘉佑对她抽烟的事情似是默许，却只允许她抽自己的，

    好在边嘉佑的品味不赖，连同选烟的口味也是。

    白悠悠也抽得惯。

    她低下头，将烟叼在唇间，已经是熟练的动作。

    火苗闪烁间，她深吸一口，两颊都深深凹陷下去，直到烟雾灌满肺间，才缓缓吐出一口薄雾。

    今天，就是订婚的日子了。

    白悠悠望着落地窗外，眼神是空洞麻木的。

    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

    挣扎又挣扎了这么久，

    一切还是顺着既定的轨迹，走到了这一步。

    原来命运是真的不可抗拒，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从未改变过——弱肉强食。

    因为边嘉佑的强大，所以她别无选择。

    白悠悠隐约有一种预感，她不会活得太久，

    她能够摸到自己身上一根根日渐清晰的肋骨，

    还有每次照镜子时，皮肤泛出一种病态的、不吉利的苍白。

    烟丝在寂静中“嘶嘶——”燃烧，

    白悠悠将捻着的烟又送到唇边，接连抽了两三口。

    她闭上眼，感受着胸腔里的悲哀与肺间的尼古丁交缠在一起，又慢慢被倾吐而出。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白悠悠没有回头，

    “睡不着？”边嘉佑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扣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

    白悠悠只弹了弹烟灰，淡淡开口：“放开。”

    边嘉佑贴着她的耳侧，是还没睡醒的低哑：“你知道我不会放开你。”

    一语双关。

    白悠悠忽然笑了笑，抬起手腕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在落地窗上。

    “边嘉佑，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执着的是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玻璃窗上留下的那一小圈焦黑的痕迹。

    “如果是这张脸，比我漂亮的多的是。如果是其他的……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

    无论是那个对他心动的白悠悠，

    还是那个娇纵明媚的白悠悠，

    都早就被他亲手杀死。

    边嘉佑的胸口像是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闷痛难当。

    他的手指收紧，指尖深深嵌入白悠悠的腰肢，

    她已经瘦了太多，瘦得让他不安。

    边嘉佑猛地将白悠悠转过来，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抗拒他的吻，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专属于他的漂亮人偶。

    边嘉佑不会承认他在心痛，也不会承认他偶尔自我怀疑是否做错了。

    他尝到残留在白悠悠唇齿间的烟味，是那样苦涩，像是烟灰落进了他的心里，

    烫得他发疼发苦。

    “我爱你……”边嘉佑将脸埋在白悠悠的肩膀，藏起他绝不允许她看见的泪，

    “……你也只能爱我……”

    他感到彻骨的冷，

    越是抱紧怀中的爱人，他越觉得自己站在一场漫天的暴风雪里。

    边嘉佑一把抱起白悠悠，将她抛向松软的沙发，又沉重地压下去。

    他的吻是狂乱的，连带动作也是粗鲁急切的，

    他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恐惧和痛苦，

    他迫切需要白悠悠立刻来温暖他、拥抱他、接纳他，

    他要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仍然拥有她。

    …………

    白悠悠的眼睛在黑暗中失去焦距，

    一条纤细的手臂无力地从沙发边缘垂落下来，

    像是折了翼的蝶。

    …………

    ——————————————————————————————————————————————————————————

    订婚宴选在一座高级私人庄园。

    边家只邀请了s城有头有脸的名流，更像是一场私人性质的高级聚会。

    边嘉佑为这场订婚宴花了相当大的手笔，

    即便宾客人数并不多，他仍然包下了整个庄园，只为在庄园铺满从国外包机空运来的玫瑰。

    “白小姐，您真幸福，您的先生这么爱您。”造型师站在白悠悠身后，替她收紧后背的束带，又弯下腰去替她整理裙摆。

    女造型师从业多年，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白悠悠身上这条造型独特的鱼骨裙，每一处维度都刚好贴合白悠悠的身材，

    若非贴身定制，绝不可能穿出这样的效果。

    按照品牌来估价，这条裙子的造价很可能接近百万。

    “我累了，可以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吗？”白悠悠无心理会造型师艳羡的目光和恭维，

    这场订婚宴在旁人看来，边嘉佑为她一掷千金，无处不是遵循她的喜好，

    可她只觉得疲惫，从心到身的疲惫。

    待造型师退出房间，白悠悠终于放任自己趴在梳妆台上。

    这场热闹，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到场的那些人里，没有她的家人、朋友，连同她本人，都并非心甘情愿。

    “咔嗒——”

    房门被再次打开，随后又轻轻合上。

    “不是说了吗，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白悠悠没有抬头，只懒懒地开口，带着厌烦。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近她，

    随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悠悠，是我。”

    这个声音让白悠悠浑身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转头——吴世轩穿着侍者制服，带着熟悉的微笑站在那里。

    “我来带你走。”

    白悠悠迅速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你疯了吗？边嘉佑不会放过你。”

    她不能让吴世轩为了她冒险。

    吴世轩已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白悠悠瘦削的肩膀、锁骨，又痛又怒：“再留在他身边，你迟早会死的！”

    “……吴世轩。”白悠悠的声音轻颤，带着一丝动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吴世轩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白悠悠，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允许白悠悠再犹豫，将她拉入怀中，吻上这个值得他赌上一切的女人，

    从今以后，世上万千荣华皆为浮尘，

    他将倾尽所有，只求能护她一生安稳，免她受风霜侵扰，免她颠沛流离之苦。

    他强势地撬开白悠悠的唇瓣，压抑许久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

    “相信我，我都安排好了。边嘉佑绝对找不到你。”

    白悠悠再一次相信，神明没有抛弃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