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林汐惊喜地朝她招手,迎上去几步,一把抱住她,轻笑却难掩激动,“快让小姐好好看看你,这三年,我可每时每日地想你。”
前世林家式微,大多奴才都被遣散,各自另寻出路。
唯有阿彩,唯有她明知帝后要囚禁她,明知此去便是断头路,却仍然肯随她进那望不到头的深宫。
“阿彩”林汐抚上阿彩柔软胖乎的脸颊,眼中亮着细碎的光呢喃。
阿彩啊,最后饿的皮包骨头还将最后一口馒头留给了她,随后瞒着林汐去御膳房为她偷食物,被抓到后受尽折磨,却抵死不愿污蔑林汐。
最后,阿彩不想自己因她受皇帝夜渊的威胁,一头撞死在了地牢,被扔进了野狗堆,尸骨无存。
林汐抱她愈发紧了,这一世她定要将阿彩养得白白胖胖,平安喜乐的一辈子。
“小姐,您别闹了!您昨天晚上还刚刚见了奴婢!”
阿彩喘匀了气,以为是林汐小姐又在玩闹,便没好气推开了她,随后正色道,“小姐,夜府来人了。夜渊少爷和夜夫人都在。现下老爷和少爷还有林涴小姐都去前厅招待。”
阿彩知道自家小姐有多喜欢那夜渊少爷,便担忧起来,“您私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夜夫人定然知晓,只怕是要来兴师问罪呢。”
看那架势,那一家子,不知又要如何为难老爷、吸林府的血呢。
阿彩忧虑地叹口气。
若是小姐不喜欢那夜少爷就好了,可惜……
林汐很快随阿彩来了前厅门前。
门内,沉闷的空气凝滞,仆人上完茶便都有眼色地退下。
一把年纪的林老将军弯了腰,陪着歉意的笑,朝着上座冷脸的妇人,观量她的脸色。
“……弟妹意下如何?”
威风凛凛的林大将军,此时伛偻着身子替女儿赔了不是,又亲自递了茶盏,动之以情:
“弟妹喝些茶水顺顺气。汐儿喜欢咱们渊儿两家人都看在眼里。昨日之事,我看定是有人存心污蔑的!”
林故知往前推了推桌上精致的金银珠玉,“这几匣首饰上回我瞧令嫒喜欢,便赠与令嫒了。只盼弟妹看在林夜两府多年交情的份上,相信汐儿这一回吧!我老头子在这感激不尽。”
林汐在门外听着父亲低声下气,心里不是滋味。
父亲年逾五十,半生戎马,威望震慑各国,不敢来犯。
放眼京城,便是皇亲贵胄,谁敢不恭称一声林老将军?
何曾这般自降身份,对一深宅妇人低声下气,亲自奉茶恳求?
堂上夜夫人瞧了眼那几匣首饰,眸中微动,但很快移开了眼。
“唉!这可是折煞我了。”她看了眼那茶水,没接,拍着心口别脸去,拿出夜家那纸婚约,重重叹了口气:
“林兄啊,这回婚事是当真要退了。小汐私奔的事那么多人看着,脸都丢到满京城了!容不得我不信啊。”
“这些年汐儿算我半个女儿,我自然也疼她。”
夜夫人面露忧色,左右为难,“只是我家那不孝儿方考取了功名,还不知上面要点他什么官位。偏偏这样要紧的时候汐儿她……”
呵,怪不得赵氏看不上那些珠宝,竟是想让父亲为夜渊谋官职?
可官位都是吏部钦点,哪那么容易,动动嘴皮就能轻易取得?林汐的手蠢蠢欲动,只想一巴掌招呼她猪皮厚的脸!
听到赵氏贬低女儿,林故知捏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摔了茶盏,破口大骂。
但是,不行!
若此时夜家退婚,不就坐实了女儿私奔的事情?再者,谁让自家女儿偏偏喜欢姓夜的那玩意儿呢。
林故知唯恐女儿嫁后因自己父亲鲁莽而受到婆婆刁难。
这边赵氏正说到伤心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作势要走:“唉!这门亲事本来便是渊儿高攀,配不上林家大小姐,还是早退为好!”
“弟妹且慢!”
林故知忙拉住张氏,深吸口气,挤出一丝笑来,只好道:
“是我思虑不周,渊儿竟也到了进官场的年纪。昨日我听周尚书说礼部还缺个侍中,我看渊儿便不错,明日我便找周尚书,豁出老脸也要给渊儿……”
“父亲!”林汐听不下去,推门进来。
前世她知道夜家母子每每找父亲讨要钱财珠宝,甚至夜渊每次升职都是依靠父亲。
但真正看到林故知为她这个胡闹的女儿卑微讨好赵氏,为女婿舍弃尊严卖老讨官职,又是另一番滋味。
“汐、汐儿?”随着门推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林故知笑容僵在老脸上,好像见不得光的老鼠突然暴露在人前,不能动弹。
“哎哟,汐儿来了。”赵氏脸上则是目的达成的喜悦,她热络地上前拉住林汐的手,朝她这颗摇钱树笑得牙不见眼,信誓旦旦:“你放心,不论外面流言如何,你都是我家板上钉钉的儿媳妇!伯母都拿你当亲女儿疼!”
林汐漠然避开赵氏来拉她的手,走到林故知面前:“父亲。”
林故知回过神来,看了眼她们二人“母慈女孝”,眼神微暗。
他吸了口气:“咳,你伯母说的对,你和渊儿的婚约……”
“父亲,您不必向周大人求官职。女儿,要同夜渊退婚!”
赵氏前一刻还在对林汐的刻意躲避而感到不满,闻言一懵,失声尖叫:“退婚?你疯了吗?”
赵氏一阵心慌,若蠢丫头退婚,莫说渊儿的官位,便是这些珠宝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故知也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错愕之后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汐儿当真?若你要退婚为父万分同意,两纸婚约俱在此,我这就请你郑叔叔来见证!”
林故知生怕林汐反悔似的,立即差人去请郑仲成。
“慢着!”眼见要惊动护国公郑老,赵氏慌忙去拦往外跑的小厮,没拦住,便扭头看向林汐。
赵氏死死拉住林汐的手,苦口婆心劝抚:“汐儿啊,伯母知道私奔的事是你一时糊涂。你若好好认个错,往后安分待在内宅,乖乖侍候好公婆夫婿,你便还是伯母的好儿媳!夜家不会毁婚约的!”
“啪!”
林汐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不论是前世将她迷晕关进冷宫磋磨至死的痛恨,还是今生借她做凤凰梦的厌恶,林汐早便想这么做了!
赵氏脸颊火辣,懵然捂住肿起来的脸,不可置信地瞪林汐:“你竟敢?”
“夜夫人可清醒了?我是林老将军的女儿,陛下的义女,钦封的安阳县主!不是你夜家为牛做马的儿媳妇!”
林汐扯扯嘴角,望向赵氏的眼神没了看向父亲时的温情,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冰冷厌恶:
“另外,你一介民妇,直呼本县主名讳以下犯上,按律当打二十大板!本县主谅你年老失智,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下回便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