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
马上10点了,唐洛再次起身把那杯水端过来,递到上司手里。
“喝点水吧,秦总。
你嘴巴都要起皮了。
”他指了指上司干燥的嘴唇。
秦璟就抬起头,接过水杯把里面的水喝光了。
“还需要吗?我再帮您倒点?”唐洛问。
秦璟摇摇头,看了眼钟表:“你明天再回公司吧。
”他说,顿了顿,又指指旁边的床,“手术不知道什么时间结束。
你先睡。
”
陪护房间总共有两张床,床上的三件套都是新换的。
还有浴室和衣帽间,过夜算是比较方便的。
唐洛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您呢?您不打算休息?”
“我等医生的消息。
”秦璟说。
“好,那我也不睡,”唐洛挪了挪身体,坐得离他更近一点,“我陪你一起等。
”
他说这句话不带任何“功利性”。
不为升职加薪,更不为讨上司的喜。
这个时候甚至觉得他们不是上下级,秦璟需要有人在身边,而他刚好就是那个人。
秦璟侧过头看着他:“你没必要陪我一起等。
”
“那我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唐洛牵了牵嘴角说道。
秦璟就不再说话了,一种细小的如同水波纹似的情愫在心湖漾开,向整个胸腔渐渐蔓延。
那种感觉不单单是感激,感动,好像还掺杂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破土而出。
他的目光沿着唐洛的侧脸往下落了落,落到对方与自己挨得很近的手臂上,心底微微一悸。
就在这时,陪护病房的房门被敲响。
“您好,二位先生,请问需要帮准备宵夜吗?”
秦璟思绪被打断,摇头说他不用,唐洛也不怎么有胃口,摆摆手也跟护士说了不用。
护士刚要关门离开,忽然就听门外廊一声尖利的哭喊猛地刺破了寂静。
两人都吓了一跳,秦璟一下子站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
护士到走廊里看了一眼:“车祸送过来一个老人家,颅脑出血需要手术,老人家年纪太大了又有基础病,没能下得了手术台,刚走了……”
唐洛闭了闭眼,心说这位护士姐姐您可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啊,这不是让人胡乱联想吗?
他赶紧瞄了一眼身边的秦璟,后者紧抿着嘴唇,颈部青筋突起,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印象中他好像还从来没见到秦璟有这么不镇定的时候。
唐洛送走护士,关起门,把走廊里的哭喊声隔绝在门外。
回转过身,看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的秦璟,他走过去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会好的,您别太担心了。
”他轻声说。
秦璟感受到腕处的温热,站定了脚步。
唐洛仰头看了看他,拉着他的手腕,让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每个人来这个世界都是带着他们的使命的,外婆还有牵挂的人和未尽的心愿,她没那么容易就放弃。
”
耳畔是唐洛温柔的声音,微凉的手指也被唐洛温热的掌心温度所包围。
秦璟凝进青年那双眼睛,从那片水雾朦朦的眸底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半晌,唐洛不经意间一低头,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挨得过于紧密了,膝盖和小腿都贴合在了一起。
他赶紧站起来,脚下往后退了一步,也下意识松开了攥在上司腕上的手。
然而秦璟却在那一刹那反手将他拽紧,微凉的手指重新覆上他的手背,脱口而出:“不要走。
”
不要走……
唐洛从来没在秦璟口中听他说过这三个字。
像是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示弱式的语气,
戳在了他的心口,让他感觉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大佬也有脆弱的、孤独的、想要有所依靠的时候……
唐洛收回思绪,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
不走。
”他轻声说。
手腕仍被秦璟攥着,
力道不重却也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
微凉的指尖与他温热的体温相融合,
一种形容不出的微妙感觉自掌心处缓缓滋生出。
然而也仅仅只是滋生了一秒。
唐洛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不要过度联想。
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的至亲此时正在经历生死时刻,他也会本能地想要一个肩膀依靠。
夜色寂静,
屋外明亮的星星铺了一整片夜空,屋内钟表指针一圈接着一圈地走。
唐洛陪着上司一块等消息,嘴上说不睡不睡,
渐渐的看东西却都重了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条船上,
船身很宽敞,
很柔软,放松下身体躺下来打个小盹非常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
迷迷糊糊间一声推门声将唐洛惊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
震惊地发现自己刚刚不光睡着了,
还歪着脑袋靠在了秦璟的肩头。
进门的是护士,通知他们外婆的手术结束了。
唐洛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
刚醒脑子还没那么清明,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两晃,
差点撞进身边男人的怀中。
秦璟一伸胳膊将他稳稳扶住,
然后跟着护士转身出门,快步朝手术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