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我看真是反了天了。”
温宏业怒甩衣袖,朝门外走去,温夫人等人赶紧跟上。
来到府门外,果然看见停着的一顶轿子,除抬轿之人外,旁边站着一持刀侍卫。
涌上心头的怒意猛地一滞,他眨眨眼又一次定睛看去。
这轿子……
见几人气势汹汹的冲出来,子页心中莫名,却还是笑着迎上去,“我家大人让我送一位小姐回府。”
“你家大人?”
子页愣了愣,这礼部侍郎不识得他家大人的轿子吗?
“我家大人正是内阁迟首辅。”
温宏业已经恢复镇定,半掩的眸底漫上喜意,他倒是没想到温清漓会有如此进展。
温玉宛脸色煞白,怎么会是迟首辅的人?她一记白眼看向温既白,却发现他也同自己一般满眼呆滞。
子页冷眼看着这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心中感叹自家大人果然恶名在外。
轿子里突然传来动静,轿帘被掀起,温清漓从轿内出来。看见门前站着的几人,连忙上前行礼,“父亲母亲安好,女儿回来迟了。”
温宏业道:“无碍。”
子页上前一步,“既然小姐醒了,我便回了。”
“还未询问你家公子名讳,改日好登门道谢。”
子页深深看她一眼,见她面色诚挚,不像作假。
“若是有缘,小姐下次当面道谢吧”
轿子渐行渐远,温清漓回头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人。
温宏业深眸晦涩,“你可知这轿子是迟首辅的,你今日与他待在一起?”
温清漓点点头回道,“女儿也没想到会遇上他。”
她冲藏在后面的温玉宛和温既白笑了笑,“此事还多亏了二姐姐和四弟弟呢。”
温宏业瞬间反应过来,回头看向面色苍白的二人。
回到府中,温清漓摘去帷帽。
她神态清醒,并无半分醉意。脖颈上深紫色的丝帕,十分醒目。
温既白想不明白,他明明看着她醉了酒。
那千鹤楼的勿念可是一等一的烈酒,她怎会毫无反应。
温夫人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丝帕,神色一变,询问道:“漓儿脖颈处可是受了伤?”
温清漓低头,面上羞涩,“不是,这是迟首辅所赠的帕子。”
此话一出,身旁几人神色各异。就算是赠予的帕子,系在脖颈处也太过暧昧。
温宏业心中嗤笑,都说迟宴声此人不近女色,如今一看倒是未必,分明是如狼似虎。
到了正堂,温宏业一改方才的笑脸,对着温既白喝道,“跪下。”
温既白颤着腿下跪,慌乱道:“她……她分明是同长庆一起……”
“孽子,还敢胡说。”
温宏业转头又看向坐在一侧的温清漓,怒气消了几分,“漓儿,你来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清漓起身,行至中间欠身一拜,娓娓道来,“今日我同二姐姐一起出门,她说四弟弟为了向我赔罪特意在千鹤楼设宴,同行之人中还有魏公子和顾世子。”
“二姐姐先行离开,我同他们一起进了千鹤楼。谁知四弟弟却骗我喝下烈酒,我醉倒过去,再一醒来,四弟弟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内只留下我和魏公子,我看穿他不怀好意便仓惶逃离,接着就遇见了迟首辅。”
她转头望向温既白,“四弟弟,我说的不对吗?”
对上她暗含讽刺的眼神,温既白突然明白。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们在骗你……”
温玉宛当即尖叫着打断,“既白,胡说什么。”
温宏业锐利的目光落在温玉宛身上,“宛儿,此事你知道多少?”
温玉宛还算镇定,“父亲,女儿只是帮既白的忙将三妹妹约出去,其余的一概不知。”
没想到温玉宛会把责任全都推给他,温既白想要辩驳,余光看见二姐姐眼中的乞求,终究还是选择忍下。
“父亲,是我一时失了智,想要害三姐姐,你要罚便罚吧。”
温夫人对自己的孩子十分了解,这情况一看就是她这两个糊涂的孩子联手做的。
温清漓对老爷的重要性她最清楚,她眼皮直跳,心道不好,赶紧上前。
“老爷,既白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错,若是不罚定然记不住教训。”
“既白,罚你今晚去祠堂跪着。”
听到母亲的厉声呵斥,温既白心中委屈,但依旧低头领罚。
温夫人转头看向温清漓,“漓儿可消气了?”
温清漓回之一笑,“他毕竟是我四弟弟,女儿怎敢同他置气。只是今日之事迟首辅亦然知晓,他斥责母亲教子不严,你不会怪女儿吧。”
温宏业脸色微变,冲温夫人怒道,“此子若是再放任下去,必闯大祸,用家法。”
温夫人不敢忤逆,只得颤声应好。
一旁的温玉宛听到家法二字,脸色煞白,眸中惊恐的看着陌生的父亲。
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温清漓心中快意,就算暂时不能复仇,她也要搅的温府无一日安宁。
温既白几次三番招惹,真当她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施于他们的痛苦比起她五年来在濒死之间的挣扎,不过九牛一毛。
声声叫喊从东院内传出。
温既白跪在院中,长鞭破风而落,鞭鞭见血。
十鞭过后,他的衣服被鲜血浸染。
温夫人死死地攥紧手中帕子,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去。
刑罚结束,温宏业眼中也有不忍,“漓儿初回府,你因何要如此陷害于她?况且这事还被迟首辅撞见,我便不得不罚。”
“既已用了家法,祠堂便不必跪了。”温宏业甩了甩衣袖,径直离开。
“李嬷嬷,速去拿药。”见老爷离开,温夫人赶紧吩咐道。
她凑到温既白面前,心疼极了,“疼不疼?再忍忍,李嬷嬷已经去拿药了。”
温既白疼得面色发白,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母亲,我好疼。”
温夫人莹润着水光的双眼染上怒意,唇齿间含恨吐出,“温清漓。”
-
子页回到千鹤楼,匆匆地上了三楼雅间。
屋内一片黑暗,并未点灯。
子页立在门外,“大人,那姑娘已经安全送回温府了。”
屋内久久没有动静,子页担心出什么事便推门而入。
刚进入房间,便嗅到一股酒气直冲鼻腔。
“大人?”子页语气焦急。
屋内太过昏暗,借着门外洒进来的丝缕亮光。他看到一人屈膝坐在墙角处,背脊紧靠在墙上,身旁满地都是空掉的酒瓶。
子页心中不安,他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他若非必要从不饮酒。
今日怎会饮这么多酒?
他越过满地的酒瓶,屈膝蹲在迟宴声面前,“大人神志是否还清醒?”
“不知。”
迟宴声语气很轻,似是梦中呓语。
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吗?
见来人是他,迟宴声幽幽开口,“我记得昨日温府递了张帖子,你放去何处了?”
“可是与案子有关?只是那帖子属下已经扔了。”
“无妨,去查一下温府归宗宴的时间。”
“可是大人你这边……”
对上一双无比清醒的眸子,子页收回即将出口的话。他就说吧,大人何时让自己失去过理智。
“再查查魏长庆。”迟宴声半掩的眸中沁满凉意。
子页一看自家大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位魏公子要倒大霉了。他领命离开,房门关上,屋内重新变得昏暗。
听到房门紧阖的声音,迟宴声睁开双眸,神色迷离。
不是梦,亦不是幻觉,是她。
喉中溢出破碎的轻笑,他双眸涣散,“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