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陈跃华回味过劲儿,就有人上下其手,开始搜身。
“兄……弟,大……大哥!裤裆就不要摸了吧……”
谁知话还没说完,陈跃华就被人狠狠地按在了桌子上。
“说!来这儿做什么?”
听说话之人粗狂的声音,像是个杀人都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都到了这个时候,陈跃华哪里还敢胡言乱语。
“大哥!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可能是……走……走错地方了!”
“走错地方?你真把我当山炮了!”持刀的大汉动了一下,那冰冷的刀刃就在陈跃华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
“说!孙红兵让你来干什么!那小子又要耍什么坏心思!”
“大哥,你可能真的是误会了,我就是来出手表的!”
“糊弄鬼呢?孙红兵那王八蛋欠了老板三十块钱,还能让你主动送上门来?”
一听这话,陈跃华心里咯噔一下,敢情孙红兵这孙子不仅耍他,还在这儿欠了一屁股债!
“大哥大哥!我真的和那个孙红兵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瘪犊子还坑了我一百多块钱,此话有假,天打五雷轰!”
陈跃华尴尬地笑笑,指着自己的挎包,“我就是听说丁老板神通广大,也想着来碰碰运气!手表,手表!”
话刚说完,陈跃华就感觉自己身上的挎包被人扯了下去。
紧接着没过多久,按在他脑袋上的大手就松开了。
下一秒,煤油灯亮起,等陈跃华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张斑驳的老式八仙桌横在屋子中央,桌面上除了他那被翻得底朝天的挎包外,还摆着一个做工考究的红木匣子。
那匣子严丝合缝地扣着,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更令人心惊的是,桌子两侧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马。
左手边正对着他的,是个留着齐耳蘑菇头的年轻人,一袭笔挺的黑色中山装衬得皮肤格外白皙。而且那张脸生得实在太过精致——眉如远山、目似点漆、唇若涂朱,竟一时辨不出男女。
要知道在这年头,可没有女扮男装的中性打扮。
年轻人身后肃立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粗粝的手指关节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专业的打手。
右手边则站着五个面色阴沉的男子。
为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从左脸颊一直延伸到人中的一道狰狞伤疤,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骇人。他粗壮的手指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
这时候,陈跃华就有一种误闯入黑帮交易的错觉。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对面的刀疤男人倒是先开口了:“丁老板,今天这事儿怎么个说法?”
那穿着中山装的小白脸儿没有立即搭话,只见他优雅地掀开红木匣盖,用尾指挑起一撮黑红色的膏状物,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老规矩,东西我收了,还按照之前的价儿。”
丁老板的声音很是柔和,陈跃华一听就知道他并不是刚刚透过滑窗询问自己的那一个。
“那这小子怎么处置?”
说话之间,刀疤男人用指甲里满是黑泥的手指,戳了一下陈跃华的脑袋。
“各位大哥,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或是当我是个屁,就把我放了的了。”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陈跃华刚想趁此机会逃跑,却又被人拽了回来。
“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和他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疤脸儿,你动他,那就是动我喽。”
丁老板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十足,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种大佬的处事不惊。
“丁猫儿!我听你的意思,是想要保他喽?你可要想好了,老子身后可是有着几百张嘴等着吃饭,要是真出现什么差错……呵呵!”
被对方叫做“丁猫儿”的丁老板,缓缓伸出戴着白玉扳指的右手,再度给对方比画了个数:“这样,再加一成,取个整数,两块钱一克,这箱子东西我就算是收了。”
外号疤脸儿的中年男子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最后堆出个满是褶子的笑脸儿出来:“既然丁掌柜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小兔崽子,你可得把嘴管住了,出了这门要是敢胡说八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
陈跃华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般连连点头。
他眼角余光瞥见疤脸身后那几个东北汉子——个个身高一米八几,鼓胀的棉袄都遮不住那一身腱子肉。更骇人的是他们腰间明晃晃别着的猎刀,小臂长短的刀身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
这年头敢这么明目张胆带刀上街的,不是疯子就是亡命徒!
丁猫儿身后两个壮汉已经取出杆老式铜秤,动作娴熟地称量着木盒里的货物。
当最后一颗秤砣落下时,陈跃华惊得瞪圆了眼睛——丁猫儿竟从桌下取出整整两捆大团结!
崭新的钞票用牛皮纸捆得方方正正,每捆都足有砖头厚。
七十年代最大面额不过十元,这一捆就是一千块啊!
陈跃华重生以来头回见这么多现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要知道在这万元户堪比大熊猫的年代,随手甩出两千块是什么概念?
搁在后世,那妥妥是百万富翁的手笔!
看着成摞的钞票被疤脸塞进破旧的军绿色挎包,陈跃华心里跟猫抓似的,这得倒腾多少手表才能赚出来这么多钱!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那我们就明年这个时候再见了。”
就这样,疤脸儿笑盈盈地揣着钱,带着自己的四个小弟离开了。
“丁……丁老板,这里面的泥巴是啥东西啊,咋这么赚钱呢!”
嗅到商机味道的陈跃华,下意识地问道,
“啥叫泥巴!这叫麝香,懂不懂啊,你个山炮!”
疤脸儿那群人走后,陈跃华厚着脸皮,想要跟这个丁老板套套近乎。
可后者根本就不怎么爱搭理他,只有其中的一名伙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着陈跃华有眼无珠。
“麝香?原来如此,难怪会有一种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