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玉镯引发的血案
姥姥死了，留给我一个玉镯。
我觉得镯子普通。
姥姥遗言：价值连城！
为了摘下姥姥价值一千万的传家宝，
我敲断了自己的手骨……
结果发现这镯子暗藏机关，
轻轻一按就能取下，
你以为的传家宝，可能只是命运的玩笑。
1
病房里，姥姥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癌症晚期病人。
囡囡，这个你收好。她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
宫里流出来的，价值连城，最起码值一套房。姥姥声音压得极低。
布包打开，是只翡翠镯子。
料子看着很一般啊，镯子触手冰凉，像攥了块冰。
我对着窗外的夕阳细看，内圈刻着几道模糊的符文，像是被人常年摩挲过。
记住，戴上就千万别摘。姥姥拉着我的手说。
我当她是病糊涂了。
八十岁的老人，总爱把地摊货说成传家宝。
当晚洗澡时，热水冲过手腕，镯子突然发烫。
我猛地缩回手，以为被烫伤，可皮肤完好无损。
更怪的是，擦干身体后，镯子又恢复了那种渗入骨髓的凉。
凌晨三点，我被腕间一丝刺痛惊醒。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镯子泛着诡异的荧光。
值一套房我摸着冰凉的镯子，突然想起姥姥说这话时严肃的样子。
她这辈子没骗过我。
但这次，我实在没法相信一个临终老人神志不清时的胡话。
我摸出手机查翡翠。
天然翡翠不会自发光，就像真正的富贵不会半夜冒绿光。
可能是注胶染色的B货！第二天早餐时，我哥瞥了眼我的手腕，
不过，她当年在文物局干过临时工，兴许真捡过漏。他筷子尖点了点桌子。
我下意识转了转镯子，它卡在腕骨上纹丝不动。
它好像，摘不下来了。
2
周六的商场人潮涌动，我站在化妆品柜台试口红。
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专柜的射灯下泛着莹润的光。
姑娘，你这镯子水头真绝了！转头看见两位穿着旗袍的大妈不知何时已一左一右将我包围。
其中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直接抓起我的手腕。
瞧瞧这翠色，阳绿带蓝，像一汪活水。她对着灯光转动我的手腕，眼神中流露出了……饥渴。
另一位大妈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镯子：老姐姐，你看这雕工，双鱼戏水的纹样，典型的乾隆工。
我心突然凝滞了一下。
姥姥确实说过这是宫里的东西。
小姑娘，这宝贝哪来的金丝眼镜大妈终于放开我的手，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
家里老人给的。我下意识护住镯子。
两位大妈交换了个眼神。
要出手的话，记得联系我。金丝眼镜塞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妙玉轩三个烫金小字。
回到家，反锁房门，颤抖着搜索妙玉轩。
页面跳出来的瞬间，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首页轮播图上，赫然是那位金丝眼镜大妈与某位鉴宝大师的合影。
最下方的拍卖记录显示，他们上个月刚拍出一只乾隆年间的翡翠镯子：成交价4800万。
3
下午我鬼使神差地去了趟玉石城。
狭窄的过道两侧摆满翡翠柜台，琳琅满目。
美女看镯子我们这儿新到了一批缅甸料……一个满脸堆笑的老板拦住我。
我摇摇头，正要离开，突然被隔壁柜台的老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老人斑，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
这工艺……他掏出放大镜，几乎把脸贴在我的手腕上。
至少三百年！他大声地喊道。
我试着抽回手，他却抓得更紧了。
姑娘，开个价他抬头时，我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的狂热。
我出十万，现在就能转账！
姑娘，别听他们瞎说，慎重点，还是请那个很出名的鉴定专家马老给看一下吧，他眼尖，看得准！一个大姐把我拉到一边。
十万真的假的一个戴金链子的胖子挤了过来。
你们看这水头！这雕工！我在故宫见过类似的，拍卖行起码这个数！一个隔壁摊的大妈，看了一眼后，激动地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冰种老坑阳绿……
每个词都像一针兴奋剂，扎在围观者贪婪的神经上。
我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我姥没骗我！
这镯子真的价值连城！
不……不卖！我用力挣脱他的手，转身就往出口跑。
背后传来老头的喊声：十五万！不！二十万！你回来我们再商量！
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听见他在后面喊：留个联系方式也行啊！
姥姥临终前亲口说过，这镯子抵得上一套房子。
才这点钱就想拿走我的镯子，当我是六岁小孩啊！
我几乎是飘着回到家的，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朵。
坐在沙发上，许久才平静下来。
看着手腕的镯子，或许我要成为千万富翁了！
窗外，一轮满月悄然升起。
像是一张咧开的笑脸。
一个名字用上心头：鉴定专家马老。
4
我托了三层关系才约到马老。
这位传说中的文物鉴定专家，现在住在西郊一个老小区里。
电梯坏了，我爬了九层楼。
敲开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时，后背已经湿透。
马老的客厅像个小博物馆。
玻璃柜里摆着各种瓷片，墙上挂着放大的文物拓片。
他让我坐在一张红木茶几前，那上面的茶杯上还留有茶渍。
东西呢他推了推老花镜。
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发黄，像蒙着层雾。
我小心翼翼地把镯子递过去。
他接过来的动作很特别。
先用绒布垫着，再轻轻托住。
马老拿着放大镜，开了盏台灯。
半小时里，屋里只有他偶尔的咳嗽声和镯子转动时细微的摩擦声。
突然，他放下放大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皮套。
展开是一排细小的工具，他选了把尖头镊子，小心翼翼地在镯子上比划着。
当我试图靠近他看看他在做什么时。
别动。他说。
明代宫廷工。马老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镯子符文的背后，隐藏的就是失传许久的龙须错。他指着镯子的内侧。
去年香港苏富比，类似的鎏金翡翠镯，成交价一千两百万。他摘下眼镜擦了擦。
一千两百万！一千两百万！！
我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天哪！
苍天哪！
我要发财了！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在搜索栏输入北京
最贵
豪宅。
屏幕上跳出一个个令人眩晕的数字：1.2亿、2.8亿、4.5亿……
呃，好像买不起。
我咽了口唾沫，默默关掉了豪宅页面。
那就这样，现实点！
咬着指甲重新搜索朝阳公园
二手房。
这次的结果看起来亲切多了。
花个700万，买个二居；
再花50万装修；
剩下的钱存银行，光利息就够我躺平啦！
再也不用当牛马了！
再也不用看领导的脸色了！
再也不用在例会上假装认真记笔记！
再也不用强忍着恶心给领导的朋友圈点赞啦！
哈哈哈哈……
我按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故作淡定地告别马老。
离开时，马老送我到门口。
塞给我一个名片。
我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嘉哥高拍卖行。
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个镯子。
5
电梯还是坏的，我几乎是跑下楼的。
回到家，我立刻打开电脑。
搜索明代
鎏金翡翠镯
拍卖，第一条就是香港苏富比2019年的成交记录。
图片上的镯子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样，连暗格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成交价：1200万港币。
我盯着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颤抖着手指点开美团外卖，平时舍不得点的餐厅现在全加入了购物车。
波士顿龙虾来十只！
蓝鳍金枪鱼十份！
购物车金额突破四位数时，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呃，旧习惯还在作祟。
要改正。
我现在可是身价千万的人了！
顺手又加了瓶香槟。
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的男朋友。
宝贝！快请假！明天去三亚！机票酒店我全包！我直接拨通视频，把镜头对准手腕上的镯子。
你中彩票了他睡眼惺忪的脸瞬间变得清醒。
比中彩票还刺激！我大喊道！
等等，你不上班了男朋友一脸的问号。
上什么班！我要住海景套房，要无边泳池漂浮早餐，要私人沙滩日光浴……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放声大笑，脸颊都笑酸了也停不下来。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突然哽咽。
想起上个月我加班到凌晨三点，在便利店吃关东煮的寒酸样。
现在，我要在尔顿的水疗中心做全身护理，要租游艇出海看日落，要在免税店刷爆……
先别激动，这镯子……真能卖那么多钱男朋友突然严肃地问。
专家都确认了，那还有假！我确认道。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歪头看着我手舞足蹈的样子。
我对着它举起手腕：小家伙，我要发财了。
翡翠在阳光下流转着令人心醉的光。
我爱我姥！
6
晚上七点十三分，门铃响了。
监控屏幕里，王晋提着两个超市塑料袋，头发明显是新剪的。
我盯着画面愣了三秒。
这是我们交往两年来，他第一次不打招呼就上门。
路过菜市场，想着给你做顿饭。他晃了晃手里的基围虾，塑料袋上的水珠甩到地板上。
我注意到他穿着那件被我夸过好看的藏蓝衬衫。
厨房很快飘来香气。
王晋系着我的粉色围裙，动作娴熟地给虾开背。
这个上个月还说我做饭是女人本分，男人不会下厨房的的男人，此刻正把剥好的虾仁码成心形。
宝贝，那个镯子真的值那么多的钱他扭头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我。
是啊，我姥当时给我的时候，就说值一套房子呢！我骄傲地仰着头。
这年头谁有钱谁是大爷。
餐桌上，他不停给我夹菜。
油焖虾、清炒芥兰、蛤蜊蒸蛋……全是我爱吃的。
这个连我咖啡加几块糖都记不住的人，今天却记得我不吃香菜。
我正大快朵颐。
王晋突然绕过餐桌。
我看看。他捏住我的手腕，身上还带着油烟味。
他忽然松手，变戏法似的掏出个丝绒盒子。
下周是你生日。盒子里躺着条施华洛世奇项链，吊坠爱心。
以前我一直吵着要。
饭后他竟然主动去洗碗。
水龙头哗哗响着，王晋站在水池前的背影显得那么陌生。
我姥刚把镯子给我的时候，他还一脸的不屑。
昨天他还抱怨老物件晦气，催我赶紧摘掉。
而今天……
我摸着冰凉的翡翠：这镯子啊，会照人心。
7
凌晨，我被腕间的不适惊醒。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床头。
王晋跪在那里，左手攥着我的手腕，右手在尝试把我镯子拿下。
王晋我大声呵道。
你、你醒了他猛地一颤。
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你听我解释……他紧张地说，手指还勾在镯子上。
我缩回我的手，护住我的镯子。
看你镯子有点松，怕掉了……王晋干笑着，松开手。
那笑容我在他成功获得医学博士的时候见过，志在必得。
宝贝，你戴着这个不安全。他慢慢逼近，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
不如交给我保管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抄起床头柜上的陶瓷台灯，用尽全力砸向他的太阳穴。
Duang的一声，王晋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梳妆台，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月光下，我看见一滴血从他额角顺脸而下。
你疯了！就为了个破镯子他捂着脑袋，声音扭曲。
滚！我抓起碎在地上的玻璃片对准他。
你以为这就完了突然，他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然后，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传来。
原来人真的会为一件死物，变成彻夜难眠的鬼。
8
我盯着手腕上的镯子，它已经成了不稳定因素。
自从王晋半夜想偷它未遂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决定尽快地卖掉它，落袋为安。
我翻出马老推荐的嘉哥高拍卖行名片，拨通了嘉哥高拍卖行的联系电话。
您好，嘉德高拍卖，很高兴为您服务。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女声。
我想预约明天的藏品鉴定。我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您方便告知藏品类型吗这样我们可以安排专业对口的专家。女声依然温柔。
是一个翡翠镯子！我回到道。
请问，是马老师介绍的吗对面问。
是的。
女士，我们明天上午十点正好有位资深鉴定师在。他可是玉器鉴定专家。她的声音突然热情起来。
好！我准时到！我回复道。
我再一次摩挲腕间的玉镯，也许是时候跟这个镯子说再见了。
第二天，我打车去拍卖行，
出门前，把镯子往袖子里藏了藏。
不一会儿，拍卖行嘉哥高的金字招牌已经映入眼帘。
我刚推开车门，两个男人就从巷子里窜出来。
就是她！高个子兴奋地指着我，他的眼白布满血丝。
我还来不及反应，矮个子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按住我的右手。
他的指甲缝里藏着黑泥，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高个子粗暴地拽着我的镯子，镯子卡在手上，皮肤都被拉扯红了，传来火辣辣的疼。
救命啊！抢劫！我拼命挣扎，混乱中抬起高跟鞋狠狠踩在矮个子脚上，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住手！
他抄起路边的共享单车就冲了过来。
街对面奶茶店的小哥拎着擀面杖翻越护栏。
晨练的大爷甩开太极剑的剑套。
按住他们！
报警！快报警！
矮个子见势不妙想跑，却被奶茶小哥一个扫堂腿绊倒。
高个子被大爷用剑鞘抵住咽喉，动弹不得。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
感谢热心市民们的关键时刻伸出的援助之手。
9
派出所里，两个抢劫的人被铐在暖气片上，还在激烈争吵。
明明说好五五分！矮个子唾沫横飞。
放屁！我找到的人，应该七三！高个子气得直跺脚。
办案民警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我。
这是从他们鞋垫里找到的。民警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今收到王晋先生转账：10，000欢乐豆
用途：取回绿色手环
备注：要活的
欢乐豆是青山精神病医院的流通货币，你前男友……挺会玩啊民警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理论上，精神病院的代币交易系统只用于行为矫正，但你男朋友王晋医生，上周刚给这两个病人开了‘户外活动治疗的处方。民警调整了一下情绪说。
纳尼！
我男朋友王晋用10，000欢乐豆找了2个精神病，来抢我的镯子！
他一定是疯了。
我越发觉得这个镯子要赶紧出手。
10
在派出所处理完已经到下午了。
拍卖行已经关门。
回到家，我疲惫地甩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腕间的翡翠镯子在昏暗里泛着幽幽的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我死死拽住翡翠镯子往下蹬，镯子纹丝不动地卡在手腕上。
用力过猛，手腕被磨得生疼，红了一圈，镯子却依然顽固地不肯离开。
我开始慌乱起来，这镯子仿佛有了生命，紧紧缠绕着我。
我冲进洗手间，试着涂抹肥皂水，希望能润滑一下，让镯子能顺利滑下。
洗手间的水龙头开到最大，我机械地往手腕上抹着第三遍肥皂。
右手死死攥住镯子往外拽，皮肤被摩擦得通红，可那抹翠绿依旧纹丝不动。
像是在嘲笑我。
该死！我一拳砸在镜子上，镜子瞬间开裂，映出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慌，要想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拿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取下手镯的方法。
手机瞬间弹出十几条建议----润滑油应该可以！
继续试！
翻箱倒柜找出去年装修剩的润滑油，黏稠的液体涂满手腕和镯子上。
我咬着毛巾，左手握住右手拇指用力外掰——这是网上说的润滑油脱臼取镯法。
剧痛让眼前发黑，可那该死的镯子就像长进了骨头里，丝毫未动。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留言，说有人曾经用绳子缠绕手腕，然后反向用力，成功将手镯取下。
我决定试一试这个方法。
找来一根细绳，小心翼翼地缠绕在手腕上，然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反向一拉。
剧痛传遍全身，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镯子还是牢牢地卡在手腕上。
唉，还是求助专业人士吧！
30分钟后，我坐在雨宝斋拍卖行的鉴定室里。
秦小姐，您放松些。翡翠质地脆，强行扭转会断裂。戴着白手套的老鉴定师推了推眼镜。
奇怪……镯子和皮肤之间没有缝隙，你是怎么带上去的老鉴定师用放大镜研究着我的手腕。
放大镜当啷掉在大理石台面上。
这……这是血玉沁！活人养玉才会出现的现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
啥
我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血玉沁那是什么意思我紧张地问道。
老鉴定师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血玉沁，是指玉石在活人身上长期佩戴，因为体温和汗液的滋养，使得玉石内部形成了独特的沁色。这种沁色如同血液渗透进去一般，极为罕见且珍贵。秦小姐，您这只镯子，绝对是血玉中的极品！
秦小姐，如果您愿意，我们‘雨宝斋’愿意以最高价收购这只镯子。老鉴定师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师傅，我比谁都愿意摘掉这鬼东西，但前提是怎么把它完好无缺地取下来啊！我猛地捶向鉴定台。
我盯着手腕上这个翡翠狗皮膏药，感觉自己像个被铐住的囚犯。
老鉴定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11
我盯着红肿发亮的手腕，突然一个激灵——消防员！
手指颤抖着在搜索栏输入消防员
取手镯，屏幕上立刻跳出无数成功案例。
迅速地拨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
女士您别急，我们处理过很多类似情况……
这句话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拖鞋都来不及换。
朝着离家最近的消防站跑过去。
消防站的红门敞开着，四五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消防员已经准备好了工具。
领队的班长手掌宽厚，上面布满了老茧，他轻轻托起我的手腕时，动作比珠宝店的老师傅还要轻柔。
我们先试试最温和的方法。他取出专业的医用润滑剂，细心地涂抹在我的手腕和镯子之间。
年轻的小战士蹲在旁边，用手机打着光，嘴里还安慰着：上周我们刚帮一个老太太取下戴了三十年的玉镯……
液压扩张器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时，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班长皱着眉头调整压力阀：奇怪，这个材质……
压力表指针已经跳到了红色警戒区，可镯子纹丝不动。
最年轻的消防员突然提议：要不试试线绳法
他们找来了钓鱼线，一圈圈缠绕在我的手指上。
我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缺血渐渐发白，可镯子就像长在了我的骨头上。
我瘫坐在消防站的椅子上，看着这群可爱的消防员们轮番上阵，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
最后班长愧疚地递给我一杯热水：实在抱歉，这镯子……我们从业多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我对着天空怒吼：老天爷！我就想摘个镯子，又不是要摘月亮！至于吗！
想来想去，可以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我站在消防站大哭。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12
我站在医院骨科诊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请秦小姐去401诊室就诊。自动呼机第三次重复喊我的名字。
哪里不舒服大夫忙着敲病历，没有抬头。
我想打断手骨，取出这个镯子。我直接把手腕放在诊查台上。
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害怕。
键盘声戛然而止。
啥，你是说……人为制造骨折医生抬头吃惊地望着我，敲电脑的手停在半空。
是的。我冷静地说。
我翻开手机相册，给他看过去两周的尝试记录：肥皂水、润滑油、消防站的液压钳、拍卖行的珠宝工具……都无法完好无损的取掉镯子。
医生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手腕。
这镯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是家里传下来的医生轻轻转动我的手臂，仔细观察着镯子。
嗯，姥姥临终前给的。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但你知道，人为骨折不仅痛苦，还可能留下后遗症。你真的想好了吗医生叹了口气，似乎能理解我的坚持。
我想好了，只要能取掉这镯子，我什么都愿意尝试。我深吸一口气。
那好吧，先做个X光，看看骨头的情况。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开始为我安排检查。
我跟着护士走进放射科，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或许，这次真的能摆脱这个困扰我镯子。
检查很快结束，我回到诊室等待结果。
你的骨质比较特殊，如果强行打断，恢复起来会比较困难。医生看着片子，眉头紧锁。
没关系，只要能取掉镯子，我都能接受。我心中一紧，但还是坚定地说。
那好吧，我安排手术。但你要记住，术后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后果自负。医生最终点了点头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躺在处置室的床上，看着护士准备局部麻醉剂。
最后确认一次，真的要这么做大夫再一次地跟我确认。
我盯着自己被固定在牵引架上的右手，闭上眼点了点头。
闭上眼的瞬间，耳边响起姥姥临终时的话：记住，戴上就千万别摘。
砰！
锤击落下时，我听见了清脆的骨裂声。
可能是因为麻醉，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麻醉剂让我的手臂像一截木头，只有监护仪上飙升的血压数值证明着身体的本能反应。
尺骨桡骨联合骨折，护士，准备！赵医生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的眼皮颤抖着睁开一条缝。
牵引架上，我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表面凸起几处尖锐的骨茬。
快，就现在！医生颤抖的手指抓住松动的玉镯。
咣当！随着一声轻响，这个困扰我多日的枷锁终于滑落，在不锈钢托盘里滚了几圈。
我的右手现在活像食堂卖的猪蹄样。
裹着厚厚的石膏，缠着雪白的绷带，还被吊在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
这个医生审美堪忧，最后那截胶带居然用的是粉红色HelloKitty图案。
骨折固定要六周。医生叮嘱道。
13
我捧着那只翡翠镯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不由得叹了口气。
希望受的这些罪都值得。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现在只想赶快把这镯子卖掉，拿着钱开始我的躺平生活。
绷带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想到即将到手的钱，这点疼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我轻轻抚摸着镯子光滑的表面，最后一次感受它的温度。
明天就去找拍卖行，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大海啊！沙滩啊！
阳光啊！椰林啊！
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海风轻拂过脸颊的温柔，还有那细软的沙滩在脚下轻轻陷落的触感。
14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揣着镯子，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保利拍卖行。
自从上次在嘉哥高拍卖行门口出了抢劫的事，我是不敢再去了。
您的鉴定师在VIP3室。前台小姐姐的红指甲在预约单上轻轻地打着勾。
推开沉重的木门，鉴定师背对着我正在沏茶。
您来了。他转过身。
茶香氤氲中，我慢慢打开布包。
看着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静静躺在黑丝绒上，我离成为千万富翁就差一步。
只是空调冷气吹得我腕间的伤隐隐作痛。
鉴定师的放大镜在镯子上扫了不到三秒，就发出嗤笑：民国仿品，机关是建国后加的。
他指甲在某处花纹上一按。
那个我试遍所有方法都打不开的镯子，居然咔嗒一声弹开了。
这种货色我们见多了。他随手把镯子扔回绒布台。
二万块顶天，要上拍得交八千服务费。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呆立在鉴定室里，突然耳朵传来一阵嗡鸣，仿佛有人在我头顶狠狠敲了一记闷钟。
世界在那一刻天旋地转。
民国仿品！建国后！！二万！！！
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摸上右腕缠成的猪蹄。
手术时的锤击声至今还在我噩梦里回荡。
康复期辗转难眠的夜晚。
此刻还隐隐作痛……
我都是靠着这1000万熬过来的啊！
700万的房子……
三亚的碧海蓝天……
再也不用看老板脸色的自由生活……
这些画面在我脑海中一一闪现，又像泡沫一样啪地破灭。
我死死盯着桌上那只镯子，它现在看起来那么普通，甚至有些廉价。
就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我断了自己的手骨
想好了吗服务费给你优惠点，五千，不能再少了。鉴定师语气让我想哭。
算上医药费、误工费，我为了这个镯子前前后后搭进去至少五万。
而现在，它只值两万
我机械地把镯子塞回包里，转身时差点撞上玻璃门。
走出拍卖行的大门，炽热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手机响了，是主管发来的消息：下周再不回来上班，就不用来了。
我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摸了摸包里那个让我付出惨痛代价的镯子。
这就是现实给我的狠狠一巴掌。
我一屁股瘫坐在拍卖行的门口，狠狠地把手镯摔在地上。
镯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静静地躺在了大理石地面上，仿佛也在诉说着我的无奈与绝望。
你以为的传家宝，可能只是命运的玩笑。
15
手术锤砸在腕骨上的闷响，至今还在我噩梦里回荡。
晚上。
我在知乎写下《只为千万玉镯，我亲手打断了自己的手骨》。
一夜之间引爆鉴宝圈。
点赞数像疯了一样往上涨，私信提示音吵得我整夜未眠。
知乎鉴宝大V老刀在我的回答下甩出三张截图：
第一张：玉石城里那个惊呼我的镯子价值二十万的白发老头和化妆品专柜跟我搭讪的大妈，图片中，老头摘下了眼镜，大妈脱掉了夸张的假睫毛，两人正头碰头地查看手机。
第二张：一条新闻《文物造假案主犯马某某被行政处罚》，配图是文物鉴赏专家马老。
第三张：心理学教材划重点章节——《暗示与服从》，内容权威标签会显著提高说服效果……群体环境中的从众压力能使个体接受明显错误的信息……
古玩骗局三要素：1、伪权威
2、围观者
3、利益诱惑！
评论区很快炸了锅。
刀哥牛逼！这是专业团伙作案啊！
这老头上周在潘家园说我的铜钱值五十万。
化妆品大妈我也遇到过！非要给我看面相。
他们专挑单独逛的年轻人下手。
……
有人贴出聊天记录：一位老太太抵押了养老金，另一个大学生甚至办了休学去寻宝。
同样的套路，不同的受害者。
有人发来视频：
当初那个白发老头，正把拉着一个女孩的玉石关挂件。
至少三百年！
熟悉的台词让我胃部绞痛。
更让人无语的是保利拍卖行发来的邮件。
他们想收购我的故事，做成防诈骗宣传案例。
还有，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某位匿名用户的留言：
‘断骨取镯因为见血的东西，记得最牢。
我盯着自己右手腕上的疤，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完美的骗局：
角色分工明确。
惊喜路人，负责寻觅对象，选择单独逛市场的游客为目标，然后通过夸张和夸大物件的价值，引人上钩。
鉴定专家，负责将工艺品鉴定成古董，先虚报高价，再引荐拍卖行，最后以鉴定费保管费等名义骗取钱财。
而我，因为王晋上演的精神病抢镯子事件，得以避开这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骗局是躲过了，而我的手……
压抑许久的哭嚎冲破了喉咙，不一会儿变成了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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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前，我去医院复查。
骨科医生在我的X光片下留言：
尺骨畸形愈合，伴随永久性活动受限。患者采用的暴力取镯方式，导致……
文字很专业，翻译过来就一句话：我的右手废了一半。
可能每逢阴雨天即将来临，腕骨便成了最精准的晴雨表。
因为一时贪念，我付出了沉重代价。
右手时刻提醒我：
在古玩这一行，最可怕的赝品从来不是物件，而是人心里的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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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戴着护腕回到工位。
桌上堆着半个月积压的报表，主管的便签纸粘在最上面：今天不搞定就别下班。
脑屏幕射出我憔悴的脸，和身后同事同情的目光。
手机震动，知乎推送又来了。
老刀更新了最后一张图：
我当初在消防站崩溃大哭的照片，被P成古董骗局警示海报，正在各大古玩城厕所张贴。
而那个让我断骨的镯子，此刻正躺在抽屉最深处。
偶尔夜深人静时，我还能听见它碰撞抽屉的轻响……
像极了我梦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