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白英每天都回来给他针灸治疗。
虽然……见效不大,但每次都会跟他说上几句话,秦朗本来因为腿伤而变得敏感易怒的神经似乎也被抚平了。
这不,都会开玩笑了
虽然这玩笑在白英眼里并不觉得好笑。
白英气恼道:当、当然了!别小瞧我好吧现在我的号在医院里科室一号难求好不好!
哦可我又走不出病房,我看不到所以不信。秦朗半开玩笑道。
大概是白英对他的话疗起了作用,现在他不再视自己的腿伤为禁忌,就连自己也都可以拿来开玩笑。
其实……就算白英治不好他。
他想,他现在也可以正常生活,虽然是以残疾人的形式生活,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壳子里。
……那你等着!等我给你治好了,你自己亲自走出去瞧瞧!
白英被激起了胜负欲,她深吸一口气,抽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抬手施针。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循序渐进地刺激了秦朗腿部的多个穴位,只等着今天这次将它们全都连接起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随着一排排的银针扎进秦朗双腿,白英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可她不敢停歇,继续一鼓作气地施针。
片刻后,秦朗的脚趾突然弹跳了一下,紧接着痒痒的、麻麻的、酸痛感自腿部一起袭来。
我的知觉恢复了
秦朗感到不可思议极了。
看来奏效了,白英轻出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不过别着急,还要再等一会儿。
十几分钟后,白英从秦朗的双腿取下银针,代表着这次针灸完成。
我扶着你,你下地走走试试。
在白英的搀扶下,秦朗将双脚放在地上,尝试着站立起身。
因为他躺得太久,腿部肌肉都有些萎缩,一开始还没法用力,可随着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尝试,他从勉强站立到最后渐渐能自己迈出步子行走了!
虽然走得很慢很慢,但他的双腿不再沉得发木,反而越走越轻便灵活!
我、我真的好了
秦朗心中满是惊喜。
他相信再给他几天时间复健,他起码能恢复到正常人的地步!
嗯,还是你自己意志够坚定,治疗的过程这么枯燥痛苦你都坚持下来,现在只不过是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
白英笑着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般温暖。
秦朗看得怔了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等我康复后我要回原部队一趟,你等我回来……
说到后半句时,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白英刚才正在想着怎么让秦朗复建过程加快一些,闻言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秦朗连忙改口,我说之前我不该不尊重你,你真的治好了我,谢谢你。
不客气。
白英大度地笑了笑。
秦朗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满腔的爱意被他积压在心口。
现在的他就算康复了,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等他回到原部队官复原职,那时候再来风风光光地跟白英表白。
这一个月的治疗,已经让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至于白英有没有对象
秦朗觉得是没有的,不然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会自己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里也没听人说有男人接她上下班过。
可见,他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秦朗强行按下内心的激动,将其化作努力复健的动力。
没过一周,秦朗就已经能像常人一样行走、跑步、跳跃。
想着要给白英一个惊喜,秦朗没跟白英道别就独自一人办理出院,离开了县医院。
这天中午白英照常吃完饭就来帮秦朗复健,哪知道一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就是空无一人的病房。
被子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正好有护士路过走廊,白英叫住对方问道:刘护士,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惊讶道:他出院了啊!今天一早就办理的出院,白医生你不知道吗
这样啊……我知道了。
白英转身离开时,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说走就走,连声照顾都不打。
还是沈傲好。
沈傲去哪儿都会跟她打声招呼。
说真的,一个月不见,她还真有些想沈傲了……
秦朗的离开,让白英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基本上每天就是两点一线的日常,诊室和宿舍两边跑。
中间林璀璨趁着中午下班的休息时间来医院看过她一次。
得知林璀璨所在的工厂管吃管住,日子过得还不错,白英也放心多了。
——
与此同时,和平公社的部队。
三营前营长秦朗的到来,让部队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毕竟秦朗的腿伤有多严重,他们都是清楚的,结果谁能想到秦朗的腿伤竟然好了!关键好的还很不是时候,正好是新提拔上来的沈营长已经接管了三营的时候。
一时间,三营多了两个营长,还都是正的。
一个是管理三营多年的老营长了。
一个是立了军功正了八经提拔上来的。
让谁退一步都不好。
贺团长犯了难,也不好点名让谁走,于是大家都这么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尴尬地过着。
不同于旁人尴尬,沈傲却没有觉得丝毫尴尬。
这天下班前,他主动叫住秦朗,秦营长,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秦朗扯了扯唇角,行啊,我反正光棍一条,时间充足的很。就是沈营长你不是结婚了吗别到时候再惹得你们夫妻俩吵架。
沈傲笑了下,我爱人因为工作调动去县里了,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我没意见。
秦朗应承下来。
部队里这几天的议论声他心里门清,可三营是他一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他不想退让,让给个新来的营长管理。
就算沈傲再好再好,对三营也没有归属感,肯定不如他这个老营长来管理。
当天晚上。
秦朗本以为自己是来赴鸿门宴的,哪成想一杯酒下肚,沈傲就开门见山道:秦营长,你别多想,我没有想要跟你争这个营长的意思。
不争
这话他能信就有鬼了!
秦朗不以为意道:沈营长我承认,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三营管理得很好,但我现在回来了你也该退位让贤了。不是你的东西就别肖想,你说是吧
呵!
还是误会他了。
沈傲忍不住轻笑出声,端起酒杯朝秦朗敬酒,秦营长,你真的想多了。实不相瞒,最近我一直在跟县里的部队沟通,想着他们有什么空缺的岗位把握调我过去,今天终于收到了县里的批准,所以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秦朗感到不可置信,为什么
明明沈傲现在已经熟悉了三营,很多战士都是打从心底里认可他,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可见沈傲也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但他竟然能够做到全都抛下不要再去一个新的环境打拼
这个人脑子没事吧……
似乎是看出秦朗的不理解,沈傲笑着解释道:因为我爱人还在等我,她之前已经为我牺牲了一次,现在也该轮到我做出牺牲了。
秦朗端详着沈傲的面庞,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作假的成分,可想而知他说的是真话。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不知道什么样的好姑娘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她当然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所以我要珍惜,沈傲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对了,秦营长不是一直在县医院治疗的吗我爱人她是新调过去的医生,说不定你们还见过。
新调过去的
秦朗吞咽了口唾沫,新调过去的医生他只认识一个。
你爱人不会是叫……白英吧
沈傲眼眸一亮,连忙点头道:怎么,你们认识
嗯……凑巧见过几面。
秦朗面不改色地说完这话,赶忙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压压惊。
口齿间满是苦涩。
得,他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至于横刀多爱的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就立马被秦朗自己给掐灭了。
人家都结婚了,有他一个外人反对的份吗
何况,白医生也不见得对他有意思,他纯粹是在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得不意识到这一点,对秦朗的打击很大。
这一晚他醉了个稀里糊涂。
沈傲还记挂着明天要去县里找白英的事儿,所以浅尝即止,没有喝多。
望着天边的明月,沈傲嘴角勾起一丝怀念的微笑。
不知道明天白英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
日夜照常更替,白英照常起床洗漱吃饭上班,开始了上午的门诊。
挂号的人特别多,一上午下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眼看着临近下班时间,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病人。
随着刚刚诊断完的病人走出房间,白英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嗓音还是有些许的沙哑,下一个。
话音刚落,挂号的病人就推门而入。
不过对方并未立即在白英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而是在关好房门的同时还顺手插上了门闩。
白英眉头动了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她下意识抬眼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病人。
是个男人,穿着脏兮兮的,简直像是个乞丐。
不过她是医生,对待病人要一视同仁,穷人和富人都要照样看病。
白英压下内心的那股不适,出声问道:你好,你是哪里不舒服
……
对方迟迟没有声音。
你好在听吗
终于,对面的患者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头来,拿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帽子。
顿时,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孔映入白英的眼帘!
白英瞳孔一缩。
那张脸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是上辈子险些将她家暴致死,以至于让她后半生都被噩梦缠绕的男人……
蔡大宝!
白英惊讶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蔡大宝不是被抓去省精神病院了吗怎么出来的!
哈哈,想不到我能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吧!
蔡大宝洋洋得意道:就算把我关在病房里也没用,我用尿沾湿床单,再把床单拧成麻花,硬生生地用它拧开了窗户上的栏杆,然后从楼上跳了下来!又一路从省城乞讨回家。
说到这里,蔡大宝的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跟个孩子似的哭闹道:等我回到家,俺娘不在家,大队的人都说俺娘死了……要不是你把钱给俺娘,俺娘也不会被人上门抢劫,都是你害死了俺娘,你给俺去死吧!
蔡大宝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闪亮亮的刀子来,双目通红地朝白英扑来。
白英赶忙想要侧身躲过划向她脖子的一刀,凳子腿发出咯吱一声,紧接着她连人带凳子被摔在地上。
无形间,被困在了角落里。
身前就是杀气腾腾的蔡大宝。
白英,你给俺去死吧!
也就在下一刻,反锁的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道高大的人影快步冲进来,一脚就将蔡大宝踹翻在地。
沈傲
认清来人的脸,白英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我来,你就要出事了。
沈傲揪心极了。
说来倒也凑巧,他上午去县里的部队报道完就请了假打算来接白英下班,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怎么样,你没伤到吧
我没……小心!
白英看到沈傲身后的情况,赶紧出声提醒道。
原来是蔡大宝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就要再次扑向沈傲,竟然坏俺好事,那俺就先把你给杀了!
刀子闪闪发亮,眼看着就要刺入沈傲的后心。
沈傲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连头都没有回,扭身就是一脚,这一脚直接将蔡大宝手中的刀子给踹离了手中。
接下来沈傲没有再留手,他快步上前,一脚重重踏在了蔡大宝的后背上,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放开!放开大宝!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的声音也被外头的人察觉到不对,大家抄家伙一窝蜂地涌进来。
这家伙竟然敢在医院行凶赶紧报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