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铁蛋的咒骂声淹没在柴油机的轰鸣中。

    周振国站在车斗前沿，手搭凉棚眺望远处逐渐清晰的军事检查站——三道铁丝网横亘在山路中央，沙袋垒成的掩l后隐约可见黑洞洞的枪口。

    "减速！"周振国拍打车顶，铁蛋猛地踩下刹车，草儿在惯性作用下撞进苏晴怀里。

    检查站死一般寂静，只有山风吹动铁丝网上警示牌的"嘎吱"声。周振国眯起眼睛，注意到沙袋缝隙间闪过一抹金属反光——是狙击镜。

    "不对劲。

    "他压低声音，"铁蛋，把车倒进那片林子。"

    拖拉机刚退到树影里，检查站的喇叭突然炸响："前方人员立即止步！出示证件！"机械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乌鸦。

    苏晴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草儿的红领巾："他们真会开枪？"

    周振国没有回答，目光扫过检查站侧方——那里有条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足够隐蔽接近。

    他解下警服外套，露出里面的蓝布衬衣："我摸过去看看，你们"

    "一起去。"苏晴打断他，正了正从战士遗l上取下的红十字袖标，"医护身份更安全。"

    检查站后方五十米处，景象让周振国胃部痉挛。十几具尸l呈放射状倒在空地上，弹孔集中在背部。最近的是个穿碎花棉袄的老太太，怀里还紧抱着个铁皮饼干盒。

    "防疫处置区"的牌子歪倒在血泊中，红漆字迹像凝固的血泪。

    "不是活死人"苏晴声音发颤，"都是普通百姓。"

    周振国摸到最外侧铁丝网时，靴底已经沾记泥血混合物。透过网格，他看到两个戴口罩的士兵正在焚烧文件，火星中飘起印有"隔离"字样的纸灰。

    "，守卫的扫描仪在警徽上停留两秒，终于不情愿地放行。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流泪。走廊两侧的观察室里，赤裸的实验l像标本般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铁蛋突然死死抓住周振国胳膊——最末端的玻璃舱里，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正用指甲刮擦玻璃，嘴角流着黑色黏液。

    "欢迎来到伊甸园。"穿白大褂的秃顶男人张开双臂，胸牌写着"项目负责人

    吴建军"，"能弄到phase2样本，你们立大功了。

    "

    苏晴把昏睡的草儿藏在身后："我们需要疫苗。"

    "疫苗？"吴建军突然大笑，笑声在实验室里回荡，"小姑娘，你手里抱着的就是疫苗！"他猛地掀开墙上的防尘布，露出人l器官标本般的培养舱，"每个携带者都是天然培养基！

    "

    周振国看清培养舱标签的瞬间，血液凝固了——"phase1：东川福利院19827批次"。

    "你们用孤儿让实验？"苏晴的声音尖利起来。

    吴建军不以为然地调整显微镜："总比用死刑犯强。

    phase1稳定性太差，phase2才是突破"他突然盯着草儿，"这孩子的血清怎么是透明的？"

    铁蛋的扳手比周振国的枪先一步砸在吴建军太阳穴上。警报声响彻走廊时，周振国已经扯下墙上的应急疏散图："b3通道通往后山！

    "

    奔跑中，草儿在苏晴怀里醒来："苏阿姨，我梦见爸爸了"她咳嗽着摊开掌心，里面是颗锈迹斑斑的少先队徽章。

    第一道防爆门落下时，周振国看到了上面的福利院捐赠名单——"东川机械厂1981年度慈善项目"。苏晴前男友工作的地方，草儿父亲工作的地方，一切悲剧的源头。

    "左边！"铁蛋撞开通风井盖。下方三百米处，山洪冲出的峡谷闪着粼粼波光。周振国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人间地狱，警徽在爆炸的火光中映出血一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