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一年不回家探亲吗?”她颤音。n“父亲母亲习惯我不回家,探不探亲,无所谓。”傅时延穿戴整齐,凝视她,“每周六,给母亲打电话。”n果然。n养妹是没分量的。n他只惦记傅怀峰夫妇,不惦记她。n“哥哥,你自己去外省吗。”n“女秘书,女保镖陪着。”敞开窗,寒风灌入,吹得她清醒了。n连保镖,也是女人。n风光显赫的傅公子,岂是甘心寂寞的主儿。n“拆散交谊舞配对,是我干的。”傅时延无波无澜,倚着墙,“至于其他,我没干。”n她不吭声。n“这么大的怨气替他出头,感情不错。”半讥讽,半震慑,“文笙,我最后警告你一遍,该结束的,利索结束,拖久了,傅家知道了,你没好下场。”n傅时延背对她,“出去。”n冷漠,绝情。nn餐桌上。n文笙萎靡不振。n满脑子是他离开一年。n太漫长了。n以前,一个月见一、两面,起码在同一座城市。n放假了,潜伏在北航集团门口,他上班,下班,午休,能见三次。n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n文笙悄悄见过他三十一次。n那会儿,傅时延是普通工程师,和一群同事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工作餐,他低调,不挑剔,同事又不是权贵圈的,完全不晓得他身份,相处蛮和谐。文笙喜欢隔着橱窗观察他,深沉成熟的风度,斯文俊秀的面容n都是傅时延令人心动的模样。n后来,外宾访问,除了市里的公务行程,还有文化交流,傅怀峰携公子出席,在外交会议上一口标准的英语侃侃而谈‘航天科学,航空技术’,脱稿演讲惊艳全场外宾和领导。北航集团的新闻记者认出是自家工程师,‘傅公子’的名号在业界才传播开。n“笙儿,多吃些。”傅怀峰殷勤给她夹三鲜水饺,“明年的春节,无论如何在傅家团圆,你傅阿姨担忧你。”n她点头。n“哥哥也担忧妹妹,是不是?”傅怀峰‘撮合’傅时延和文笙,兄妹俩关系太生疏了,而且不友好,时延欺负她,嫌弃她,笙儿畏惧他,躲他,像大狮子和小白兔,“哥哥催促我们回来,怕你在疗养院住不舒服,吃不香。”n“没催。”傅时延拆台,“她十八了,不是八岁。我闲了,担忧她?”n又犯浑。n傅怀峰尴尬。n“你与孟院长的侄女,合眼缘吗。“傅夫人盯着傅时延。n“不合。”n“孟小姐丑吗?”n“没仔细看。”傅时延一肚子熊熊烈火,谁碰,烧谁。n“孟院长夫妇登门拜晚年,支支吾吾告你状,你将孟小姐扔了。”傅夫人皮笑肉不笑,损他,“傅公子啊,你办得漂亮。”n他理亏,脾气小了,“我忘了。”n“一个娇滴滴的大活人,你忘了?”傅夫人面色发青,“你父亲和孟院长是旧友、同僚,委托你照顾侄女,你不合眼缘,敷衍她一番,平平安安送回孟家。扔在郊区,太失礼数了。”n“讨厌娇滴滴。”傅时延24k纯钢铁,“我稀罕飞毛腿,跑三十公里马拉松那种姑娘,如果孟小姐追上我的车,我就送她回孟家了,今天下聘礼。”n傅夫人摔筷子,“你混账!”n“不吃了。”他也摔筷子,摔得比傅夫人响。n傅夫人冲傅怀峰撒气,“养不教,父之过——”n“教不严,师之惰——”傅怀峰抑扬顿挫,全篇背诵了三字经,磨得傅夫人笑了。nn凌晨,傅时延推开文笙的卧室门。n她睡了。n月色浓,雪色亦浓。n一贯开一盏小灯入眠的她,熄了灯。n他坐在床畔。n打量她。n圆润的婴儿肥,洁白清透。n伸手,拂过她鬓角。n绸丝一般的乌发,泻满指缝。n傅时延俯下身。n文笙迷迷糊糊地,脸颊和嘴唇痒了。n一抓。n潮热的胡茬,三分硬,七分软。n是皮肤。n她睁开眼。n台灯的电线不知何时拔掉了,文笙插上,一霎明亮,房门外,朦胧一抹人影。n“何姨?”她警惕。n毕竟,老宅有保镖和厨师。n是男人。n“笙儿小姐,没睡啊?”n文笙握紧了被子,“是您进屋了吗。”n“我去院子检查门窗了,没进您屋子。”n她下床,匆匆开门,“可是”n“我一直在天台抽烟。”n傅时延伫立在走廊尽头,叼了一支烟,慢条斯理开口,“是你噩梦了。”n他在。n自然无人敢擅闯了。n“你也没睡。”n“不困。”n“明天,几点航班?”n“十一点。”烟雾熏缭,他一张脸混混沌沌,不清不楚。n“哥哥出差顺利。”文笙乖巧。n“不和我闹了,不兴师问罪了?”傅时延不罢休,“胳膊肘外拐的白眼狼。”n风和灯在晃。n一片幽暗。n他摁灭了烟,“下不为例。”n文笙退回房间。n站在镜子前,抚摸唇瓣。n触感如此真实。n空气中,一股微不可察的男香。n不属于她的香味。n却清冽,熟悉。n是噩梦吗?n翌日。n一早,傅时延拖着行李箱下楼。n何姨在餐厅摆盘,“我煮了芥菜馄饨和烧麦,您尝尝。”扭头,吓一跳,“您眼角挠破了?”n“蚊子咬的。”他面不改色。n二月末,冰天雪地,哪有蚊子。n明显是爪子挠的。n“笙儿小姐又偷偷喂流浪猫了吧?”何姨得意,“瞒不了我。”n文笙从初中开始,捡了一堆猫猫狗狗,藏在阁楼、西巷,她顾不上,傅时延帮着养。原本,挺隐蔽的,某一日傅夫人心血来潮,去阁楼翻老相册,发了情的猫一扑,傅夫人一蹦三尺高,崴了脚。傅夫人最膈应长毛儿的,这辈子,只容得下长毛儿的傅怀峰在床上。n“她是养了。”傅时延镇定自若,“我昨夜发现,已经丢出窗外,您保密吧。”n“记得打破伤风!”何姨叮嘱。n他望了一眼二楼,迈出玄关。nn傅时延每星期六打一通电话,时间不固定,偶尔上午,偶尔下午,文笙为了听一听他消息,周五傍晚赶回老宅,周六老老实实等,周日中午再返校。n季州和文笙同系不同班,周一到周五各自上各自的课,黎诺又是个电灯泡,去食堂、宿舍、舞蹈室总是黏着文笙,季州唯一‘纠缠’的机会在周末,她一回老宅,基本废了。n“你家住哪啊?”季州跟她走出电影院,“我做客,行不行?”n“住四合院。”n“文笙!”他生气,“请你尊重我的求爱,别东拉西扯的!”n她严肃,“真是四合院。”n“一套四合院价值几个亿,小姑奶奶。”季州不信,“顶级权富家族的小姐,在电影院兼职卖爆米花?”n文笙懒得解释,挤上公交车。n一辆suv行驶至十字路口,司机减速,“程总工,前方堵车。”n程嘉兴阖目养神,“绕远。”n司机拐了弯。n公交车恰巧也拐弯。n一东一西,一来一往。n“你累不累呀——”文笙扒窗户,瞧着飞奔的季州。n“我买名贵的礼品,去你家!”他气喘吁吁,“我老子说,丈母娘贪财”n“我有喜欢的人。”她干脆,不吊他胃口,“你少费工夫了。”n“什么系的?体育系,外语系?”n“不是男同学。”n“女同学?”季州脖子涨红,崩溃哀嚎,“你和黎诺天天腻乎,她栽赃我羞辱系主任,原来是情敌!”n尖叫,鸣笛。n吵了程嘉兴。n加班二十多个小时,筋疲力竭,他不耐烦,揉鼻梁。n女孩断断续续的笑声在飘荡,“我喜欢副校长哈哈哈,你宣战吧——”n他看向街口。n文笙趴在玻璃,眉目含笑,围巾遮了下巴,发丝扬起又遮了额头,悠哉的,温柔的。n映着四月天的桃红柳绿。n一掠而过。n车流,人海。n无数人相遇,无数人擦肩。nn周日。n八点钟。n文笙陪傅夫人在露台逗鸟,座机响了。n是傅时延。n“昨天为什么关机?”n“应酬,喝醉了。”他懒洋洋,刚醒。n傅夫人掐了通话,打手机视频。n背景是酒店。n他躺在正中央,枕头摞着。n“转一圈。”傅夫人命令。n他照做。n沙发,办公桌,卫生间没有女人痕迹。n“怎么,怀疑您儿子风流?”他喉咙闷哑笑,“完事了,让她马上走,过什么夜。”n“傅家传统,不三不四的女人,未婚先孕的丑闻,一概不许。”傅夫人一边训斥他,一边去厨房泡茶,视频里,隐约有文笙的声音。n他故作随便,“大小姐呢。”n“不牵挂你父亲,牵挂笙儿啊。”傅夫人打趣,“在家,聊聊吗?”n文笙不由紧张。n他出差两个月了。n过一天,日历上画一笔。n整整六十二天了。n“不聊了。”傅时延云淡风轻,拒绝。n她一颗心,如坠谷底。n“端午节,回家吗。”n“不回。”n“中秋呢?”n“再议。”n“什么烂公司,逮着你一只羊薅羊毛!”傅夫人义愤填膺,“未婚的小伙子外派一年,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疼”n“有啊。”他混不吝的腔调,“董事长承诺了,我需要多少女人,有多少,算公家账,全额报销。”n“”贫嘴!”n文笙失了魂,攥着鸟笼子,食指无意识地探入,鸟啄了她,她惊惶呻吟。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