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延焚了一支烟,示意秘书退下。n“什么打算?”沈承瀚挪椅子,“包庇你舅丈人是吧。”n“笙儿娘家只剩舅舅,当年扶持舅舅,是为了笙儿体面,有靠山;如今包庇舅舅,更是为了笙儿体面。”他吸了一大口烟,“我岳父贪污自杀,岳母精神病,傅家、李家不在乎,外界流言终归不中听。倘若舅舅和表哥再出事,笙儿娘家这潭水,太浑浊了。”n沈承瀚也点燃了一根,“自从李家人挪用公款蹲了大狱,董事局、商会对你的风评极佳,否则你三十岁担任会长,那些四、五十岁的业界老狐狸,绝不甘心屈居你之下。现在,你舅丈人在集团无法无天,你不处置了,万一老狐狸们‘揭竿起义’,你会长的宝座就塌了。”n“塌就塌。”傅时延烦躁,熄灭了火苗,阖目养神。n“时延,一市的会长,必须公私分明。”沈承瀚难得郑重其事,“几十个大老板跟你混,辅佐你,大家一旦寒了心,团结排挤你,你扛得住吗?”n男人胸腔一下下起伏,一下比一下剧烈。n沈承瀚没继续逼他,迈步出门。n中午,文笙拎着食盒去了集团。n途经大厅,一群女员工围着一个非常靓丽的女人,“艳姐,他酒品好吗?”n“好啊。”女人一副亲昵熟稔的表情,“他在酒局谈笑风生,不灌女人酒,还替女人挡酒呢。”n“替你挡了?”她们兴奋,“你第二天没上班,是住酒店了?”n女人笑而不答。n无限遐思。n“以后,我们不喊艳姐了,喊小老板娘吧?”她们起哄。n“行了!”女人得意,享受,假装斥责,“在公司不许八卦。”n下一秒,女人发现了文笙,迅速收敛,“傅夫人。”n她们纷纷鞠躬。n“你们是哪个部门的?”n“商务部。”n商务部一水儿的俊男靓女,一般在会所、酒楼、高尔夫球场洽谈业务,女商务陪男客户,男商务陪女客户,吃着聊着,签了订单。n李氏集团之前没有商务部,老太爷在位时,客户是固定的,傅时延继位之后,成立了商务部,年轻一辈有新玩法。n“你上司是谁?”不知为何,文笙觉得‘艳姐’心虚,而且有敌意。n“沈董。”n沈承瀚提携的女人。n她口中的‘他’,什么挡酒,夜宿酒店大约是沈承瀚了。n结了婚,生了女儿,在公司拈花惹草。n文笙讨厌出轨男,也讨厌小三女,没什么好态度,“上班期间不务正业,什么臭毛病。”n女人明显不服,却不敢反驳。n“再有下次,扣奖金,降职。”文笙迈入专用电梯,合上门。n“沈董说傅夫人温柔贤淑,原来这么骄横——”她们心有余悸,“母凭子贵罢了,没有傅小公子,傅夫人未必是她呢!傅董母亲一开始相中了祝家的千金祝卿安,结果,她怀孕了,抢了上位。”n“她舅舅天天耀武扬威的,集团有规矩,无论什么关系,一律上下级尊称,保安部王经理是于董的女婿,喊‘于董’,于董喊‘小王’,偏偏她舅舅,张嘴闭嘴‘时延啊’,‘外甥女婿啊’。”n她们叽叽喳喳,女人一言不发,瞪着电梯门。nn傅时延在会议室开会,秘书引着文笙去总工办。n“沈董这段日子加班频繁吗?”n“不加班。”秘书斟了一杯温水,“沈董五点准时下班。”n文笙接过杯子,“在公司,有女人追他吗?”n秘书笑,“沈董已婚了,大部分女下属有分寸,小部分不老实的,沈董有分寸。”n“那傅董事长呢?”她似认真,似调侃。n“傅董事长加班频繁,不是我跟着,是其他助理跟着。”秘书忙,匆匆赶回会议室了。n文笙喝完水,四处溜达着。n桌上,摆了全家福。n是礼礼‘抓周’那天拍的,文笙在中间,抱着礼礼,傅怀峰和李韵宁一左一右,傅时延站在后面,俯下身,呵护妻儿。n礼礼特像他,尤其穿小西装、小皮鞋,短发梳得乌黑水亮的,缩小版的京哥儿。n相册底下,压着采购部的账单,她拿起,4100万款项不明。n学金融多多少少晓得代表什么。n文笙一页页翻,电子设备六万一个,食堂批发的牛肉七十元一斤,工作服八百元一套集团总部、分部一共几千名员工,每年支出巨大,而市场价的电子设备是一万五,牛肉三十五元,工服二百。n上千万的油水,流入私人口袋了。n“等很久了吗?”忽然,办公室门推开,傅时延进屋,不露声色夺了她手中的报表,塞抽屉,“新聘的财务,统计错了。”n“堂堂李氏集团的财务,连普通记账都记错了啊。”文笙打量他,“傅董不生气?”n“偶尔的纰漏,无妨。”他一张脸平静润和,无懈可击,也打量她,“傅夫人大驾光临,小公司蓬荜生辉。”n她噗嗤笑,托腮,“我亲自下厨,烧了三菜一汤,慰问礼礼爸爸。”n“礼礼爸爸?”傅时延皱眉,“不喜欢这个称呼。”n“傅大董事长。”她改口。n他轻轻叩着桌沿,“文笙小姐的老公。”n“太土。”n“不嫌土,我需要名分。”n文笙匍匐在办公桌,胸脯抵住透明烟灰缸,折射的光晕白腻腻,裹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粉。n傅时延渐渐不正经了,搂住她,手探入衣领,“我猜是紫色。”n“不是。”她躲。n“红色?”n“是五彩斑斓。”文笙胡诌。n“我喜欢。关了灯,夫人闪闪发光,刺激。”他倒是捧场,骚言骚语附和她,“我可以奋战三小时。”n她害臊,不搭腔。n男人手掌摁在她小腹,“今天孕吐吗。”n“不吐。”一提仪仪,文笙有精神,“大概率是女儿,随我。”n随她傅时延没精神了,憋了半晌,夸不了一句,硬夸,“漂亮随母,智商随父。”n“智商随母不行吗。”她倍感屈辱,不肯坐他怀里了,“随我稳重的性格,机灵的脑子。”n他沉默。n“你哑巴了?”文笙闹。n男人抬头,“蟑螂。”n“啊——”她尖叫,扑向傅时延胸膛。n他喉咙闷笑,用力揉了她一把。n文笙懊恼,总是不长记性。n相同的招数,他吓唬她十二年了。n“哥哥。”她缓过劲儿,“承瀚哥哥出轨了吧?和商务部一个蛮漂亮的女人。”n头顶只有喘息,没有回应。n她疑惑,仰起脸。n“不了解。”傅时延垂眸,“我帮你问问。”n“柏莉是好女人,兜兜转转耗了那么多年,承瀚哥哥如果辜负她,太不是男人了。”n他抿唇,仍旧没回应。nn文笙留在总工办和傅时延一起吃了午餐。n下午,老宅的保姆打电话催她回家,送礼礼去马术课。n礼礼喜静,不喜动,每周二的马术课和周六的跆拳道,他百般抗拒,入门级尚且如此,未来高难度的更不学了,文武双全是没希望了。n秘书部的两名职员正好走在文笙前面。n“傅董和夫人真恩爱,在办公室亲亲热热的。”女职员羡慕,“傅董平日不苟言笑,在夫人面前可风流了。”n“其实,傅夫人不是什么大美人,不如商务部的女公关。”另一名职员小声,“公关组长李艳月初陪傅董参加酒局,她有经验,男人小酌助兴,半醉半醒的欲望最强,李艳趁机给傅董下套——”n她们拐了个弯,文笙听不清了。n李艳。n一楼大厅,那个艳姐。n怪不得。n女员工们巴结她,喊‘小老板娘’。n沈承瀚的小情人没这份待遇。n傅时延从不带女下属出席酒局,带李艳,是破天荒了。n够器重她。n文笙窝了一肚子火,上车。n恰巧一列车队泊在西门,为首是宾利,一辆suv尾随,有女助理、保镖,保安恭恭敬敬拉宾利车门,“老爷子!”n舅舅西装革履,派头十足,“我外甥女在哪?”n“傅夫人刚离开。”n“她急什么!”舅舅无奈,“我去农家院买了一罐手工辣酱,李家的保姆讲,她近期馋辣椒。”n保安殷勤搀扶他,“您交给傅董,一家子人嘛。”n这时,又一辆商务车泊在东门,两名市场部高管下车,同样是客客气气,“舅舅,您应酬完了?”n“挺顺利。”舅舅乐呵呵,“供货商是老客户了,价格好谈。”n他们阴阳怪气,“您是傅董事长的舅丈人,谈得贵了,傅董睁一眼闭一眼;我们谈贵了,傅董责骂。”n舅舅上任后,采购部的报价越来越高,在集团不是秘密了,虽然没查他,上上下下也一清二楚,他倚仗外甥女婿,大肆敛财吃‘肥肉’。n文笙目睹这一幕,吩咐司机回老宅。nn傍晚。n傅时延进家门。n傅怀峰和李韵宁在饭厅,姑婆喂着礼礼吃鳕鱼,唯独文笙,没在场。n“笙儿不舒服,在卧室。”李韵宁舀了一碗饭菜,“你捎给她。”n不舒服?n中午折腾他还生龙活虎的。n他直奔厢房。n门锁了。n傅时延隐隐预感不妙。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