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微微沙哑,像是困极了,染了风寒。n“你流氓。”文笙扭头,离开,“我告诉妈妈,你不忏悔,躺在榻上偷懒。”n下一秒,‘噗通’闷响。n傅时延摔在地上,攥拳捶胸,大口喘息,她慌了神,“哥哥!”n傅家人有遗传性心脏病,傅怀峰年轻时健康,五十岁开始发作,傅时延的姑姑和叔叔最严重,程老太爷更是死于心肌梗,所以傅时延自幼千娇万宠,精细喂养,幸好,李韵宁的基因一调和,儿孙没大碍了。n文笙以为他犯病了,手忙脚乱抱他,“我叫医生——”n男人顺势偎在她怀里,“叫什么医生?笙儿是哥哥的医生,包治哥哥百病。”n她呕吐,嫌弃推搡。n“不离了。”n“离。”n“笙儿离了,哥哥真犯病了。”傅时延凑近,气息喷洒,烫漉漉的。n“在中堂,爸爸妈妈面前,你不是挺厉害吗?我提离,你也提了。”文笙赌气。n“保姆保镖在,我毕竟是一家之主,夫人多多少少留一分面子。”他服软了,半跪半蹲,给她按摩,“夫人处处体谅我,应酬辛苦了。”n她四肢舒展,倚着床头,“面子重要,我重要?”n“夫人重要。”傅时延不假思索。n“是因为我怀孕了,你疼你女儿。”n“胡诌。”他恼了,“你没生礼礼那八年,生完礼礼这三年,我疼不疼你?”n文笙俯视他,“你和李艳上床了吗。”n“我保证,没碰李艳。”他肃穆正经。n“没骗我?”n傅时延指天发誓,“我如果骗夫人,母亲美容过敏,浑身起疹子。”他一边讲,一边笑。n“你又坑妈妈!”文笙蹬上拖鞋,“我去告状。”n“逗夫人的。”傅时延拦住,“我骗你,浑身长疮,戴绿帽子。”n“你侮辱谁呢我是出轨的女人吗?”她愤懑。n“夫人不是。”他哄着,顺着,“夫人戴了,我都不会戴。”n文笙一愣。n“不。”他意识到捅娄子了,“我父亲戴了,咱们不戴。”n李韵宁的好大儿。n“京哥儿?”庭院里,隐隐是保姆喊他,“瀚哥儿流落街头了,我打扫一间客房,在你和小夫人厢房的隔壁。”n旋即,门一开。n傅时延是跪着的,来不及站了,迅速趴下,装模作样敲击砖石,掩饰尴尬,“质地通透,纹路均匀,是一块好砖。可惜了,年久失修。”n其实,沈承瀚在窗户瞧半天了,他怎么哄笙妹妹,怎么伺候,目睹了全程,故意蔫儿坏,损他,“程会长不睡觉,挖古墓呢?”n他烦躁,暴戾,“你来李家干什么。”n“我昨天去外省,忘了捎礼物。”沈承瀚憨笑。n“哦。”他席地而坐,“柏莉把你轰出家门了。”n“不是轰啊!是请,把我请出家门了。”沈承瀚纠正他,“月色迷人,她晓得我有雅兴,催我赏月。”n傅时延感慨,“裹着棉被穿着裤衩赏月,确实雅兴。”n自从白柏莉生下女儿‘翡翠’,地位水涨船高,一吵架,沈家夫妇骂沈承瀚,沈老太爷倒是偏袒孙子,无奈吵架频率密集,沈承瀚又欠收拾,渐渐地,沈老太爷不管了。n于是,‘李家文笙,沈家柏莉’,在这一片地界,号称‘双媳争霸’,婆家捧上天了。n“程会长勤劳,乃吾辈楷模。”沈承瀚握住他手,当场戳破,“在公司是董事长,回家兼职足疗小弟,‘程技师’的技术,全套要398吧?”n趁着沈承瀚在祠堂搅合,文笙悄悄去了一趟南厢房。n灯亮着。n玻璃上映照了一男一女的影子。n传出私语。n“复吧,韵宁。”n是傅怀峰。n“老相好出家为尼了,没得惦记了,你才求我复婚。”李韵宁较劲。n“我待程太太,有旧情,有愧疚。”傅怀峰坐在对面,试探着牵她手,她没拒绝,“数十年沧海桑田,你付出了多少,我心中有一杆秤。”n李韵宁眼眶一红。n“我待你,是”n音量弱了。n文笙听不清,急得撞门,“大声些,是什么呀。”n傅怀峰一霎松了手,神色不自在,“笙儿还没睡?”n“睡不着。”她嘟囔,“祠堂潮湿,砖地凉,哥哥只有薄毯子,熬不了一宿。”n“笙儿,不怕!”李韵宁豪横叉腰,“你哥哥冻死了,妈妈帮你张罗二嫁,咱们不守寡,除了礼礼和仪仪不改姓,傅家、李家的财产全部是你嫁妆!”n文笙揪心,“不让哥哥罚跪了,行吗?”n李韵宁憋笑,“不行!他为非作歹,欺负你。”n“哥哥不是歹徒。”她摆手,辩解。n“你原谅他了?”李韵宁不憋了,笑滋滋。n“不原谅”仍旧嘴硬,“但不希望仪仪是遗腹女。”n傅怀峰在一旁也笑,“孕妇不能生气,你母亲担忧你。既然舍不得哥哥,笙儿饶他一次。”n文笙点头。n下台阶,又驻足,“爸爸不回客房吗。”n李韵宁不搭腔。n“爸爸一会儿回。”n“我陪爸爸一起回,做个伴儿。”文笙一副体贴孝顺的表情。n傅怀峰琢磨,程衡波夫妇不蠢啊,为什么女儿这么笨呢。n是傅家的风水差,养傻了?n阿弥陀佛时延是养在李家。n傻一个无妨,傻一对儿,麻烦了。nn翌日。n傅时延偷偷从厢房出来,被保姆逮个正着,“哟,京哥儿应该在祠堂啊,回屋了?”n他系着衬衣扣,“阿姨,别笑话我了。”n“小夫人有身孕了,您不许闹她。”保姆规劝,“头胎凶险,二胎又是冒险怀的,医生说,前四个月是关键期。”n傅时延进中堂,“我明白。”n桌上,一大锅王八汤,一盅‘养精膏’,徐徐冒白雾。n他皱眉,“早晨喝王八汤?”n“一日之计在于晨。”中医递他勺子,“早晨补,晚食素。”n傅时延一怔,“您没走?”n中医竟然住老宅了。n“程公子强壮了,我再走。”n“您现在走。”他塞给中医一沓钱,连拖带拽送出饭厅,“我已经强壮了。”n“男人讳疾忌医,一辈子虚啊——”n沈承瀚慢悠悠跨门槛儿,饭厅只剩下傅怀峰和文笙,他环顾一圈,将王八汤和傅怀峰匹配了,“淮康同志,补阳气呢?”n傅怀峰瞥他,不理。n“这玩意儿有效果吗?”沈承瀚嗅了嗅,“一股腥味喝了热不热?”n文笙噗嗤,脑袋埋低。n沈承瀚训斥她,“大老爷们儿讨论,你一个小姑娘瞎掺和什么?”n她一言不发,喝粥。n傅时延送走中医,返回,“祝云楼回国了吗。”n“你下令,他不敢不听。”沈承瀚尝了一碗王八汤,竖大拇指,“我马上回沈家,征服柏莉。”n说完,附耳,“韵宁同志太猛了,不愧是混血儿,国外的老娘们儿是狂野。”n“母亲。”傅时延唤后堂的李韵宁,“承瀚夸您——”n沈承瀚灰溜溜跑了。n吃过早餐,傅时延直奔李韵晟的小楼。n李韵晟、李韵华的小楼空置了,改了客房,礼礼的儿童房在一楼,拳击室、钢琴室、书房、画室礼礼非常独立,不黏母亲,性子沉静,学习的时候,自己学习;玩的时候,自己玩,李韵宁虽然管着他,却几乎不操心。n二楼的长廊尽头,锁了门。n两名保镖驻守。n推开,李艳在吃面。n她看见傅时延,缓缓撂下碗。n“考虑清楚了?”n李艳整理散乱的长发,“程老夫人囚禁了我一天一夜,打算多久放我?”n傅时延居高临下审视她,“我了解你畏惧什么。我厌恶你,你再得罪祝云楼,在本市的日子不好过。”n她眼珠动了一下,局促呼吸。n“方大斌是我发小,四大家族排老三。”他挪了椅子,挨着李艳,“只要你澄清床照,供出祝云楼是主谋,方三公子会给你女朋友的名分,祝云楼没胆子报复你。你出事了,李家、方家第一个被怀疑,我和方大斌自然保着你,至于钱,扳倒了祝云楼,你开个价。”n祝云楼留不得。n这次,失败了,下次,万一对文笙和礼礼下手,后果不堪设想。n必须斩草除根了祝家。n“方三公子?”李艳终于开口,“他肯吗。”n“保你,他肯。”傅时延继续审视她,“你不是自信魅力十足吗?捏着方三公子,能否上位成功,取决于你道行了。”n方大斌花名在外,和沈承瀚有一拼。n勾引他,比勾引傅时延容易。n‘方太太’的身份,同样是香饽饽。n纵然没成功,保了平安,拿了钱,不亏。n李艳从床上起来,“我答应你。”nn傅时延下楼,回厢房。n文笙在小厅陪着礼礼读英语。n“办妥了?”n“嗯。”他换西装,“丢给大斌了。”n“大斌哥哥和承瀚哥哥也是倒霉,你惹了祸,他们善后。”文笙喂礼礼吃蛋羹,礼礼躲,接过小勺子,自己吃。n“爷爷和奶奶回北方了。”礼礼舔唇瓣,“去复婚。”n傅时延笑了一声,“你懂什么是复婚吗。”n“妈妈不要您了,您求妈妈要您,就是复婚了。”n男人一张脸黑漆漆的,“当初,是妈妈哭着追我,嫁我,我不娶,她绝食相逼。”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