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蔷薇撩发,扭胯,大约不习惯‘扮风情’,动作不协调。n“薇薇阿姨顺拐啦!”小珍珠模仿她姿势。n“律师。”程柏文一张脸寒森森,“是刑事,民事?”n“打离婚官司的。”文笙刺激他,“这位律师一搅和,无论是夫妻、情侣,全完了。”n“搅和?”程柏文皱眉。n程嘉兴啊程嘉兴,世上女人万紫千红,你偏偏喜欢这个。n乱七八糟一小憨憨。n“多大年纪?”n“二十五。”n傅时延在桌下踢她。n文笙改口,“也可能四十五。”n程柏文的脸更阴鸷了,跨出中堂,“林蔷薇!”n平日,瞧文笙穿旗袍,一扭一摆的,蛮有韵味;自己一扭,肋叉子岔气儿了,林蔷薇懊恼,“你吼什么?”n“文笙撮合的对象,你敢见吗。”n“为什么不敢。”n“她连二十五和四十五都拎不清,你信她?”程柏文克制着情绪,越克制,越坍塌,腔调里甚至裹了颤音。n“不许你讥讽我老师。”林蔷薇是个重情重义的学生,“文笙有的是妙计——”一霎,空气凝固,她咽唾沫,“有的是好货。”n阿弥陀佛。n真悬。n差点露馅了。n林蔷薇健步如飞跑了。n程柏文心脏一寸寸沉入谷底。n迫不及待。n刚几天,她放下他了?n是了。n在医院,她问他,后不后悔,他回答不悔,逼她走,逼她嫁个健全人,她甩下狠话,林蔷薇与他无关了,他同意了。n她为何不放下呢。n他哀戚,落寞,返回中堂。n“笙儿,律师有婚史吗。”林夫人晓得文笙是好意,毕竟薇姐儿这岁数了,若是不婚主义,无所谓,既然盼着结婚生子,自然是相亲市场碰一碰运气,二代子弟不合眼缘,白手起家的精英没准儿入眼了。只是,林团长夫妇欣赏程柏文,父亲和大哥是罪犯,他却是肝胆英雄,形象也不错,关键,蔷薇心仪他。n“没婚史,大龄剩男,潇洒倜傥。”文笙余光瞟程柏文,“皮肤白白的,蔷薇姐告诉我,她稀罕白的。”n她又稀罕白的了?n程柏文记得,她稀罕黑的,糙的。他偶尔提傅时延,不算吃醋,算是好奇,了解一番她,她怕他醋,少女时期暗恋到三十岁,哪个现任男友不醋呢?她慌慌张张澄清,‘你看京哥儿,小白脸一个,年轻女人稀罕,笙儿跟他才二十岁,我这种熟龄女,不稀罕了。’n“柏文,订机票了吗。”傅时延撞他枪口。n他一瞥,堵心。n长得是白净,还多管闲事,介绍什么相亲对象。n“太赶了,明天回北方。”n“睡酒店?”n“没钱。”n傅时延抑制不住笑,“睡哪?”斟酌了一下,“李家收拾一间客房,你凑合睡。”n“懒得折腾。”n“哦——”傅时延意味深长,“睡林家?”n林团长夫妇领悟了,吩咐保姆,“带柏文去客房,安排午饭。”n保姆引着程柏文,“程先生。”n程先生n他堵上添堵了。n林蔷薇相亲,尊贵的‘姑爷’名分丢了。n新姑爷该登场了。n午饭,程柏文没胃口,晚饭勉强吃了一些,林团长嗜好喝葡萄酒,自酿的,李家老夫人酿酒味道正宗,手艺教文笙了,每年春、夏季,文笙酿一大坛子,秋、冬季开封,沈家、方家、孟家各送一瓶,林家送两桶。程柏文割了脾,不宜饮酒,不过,如今有竞争对手了,‘二女婿夺嫡’,他规规矩矩陪林团长饮了一杯。n九点钟。n程柏文回房,一壶接一壶喝茶。n快十个小时了,吃满汉全席都结束了,莫非去看电影,去律师家了?n他拨林蔷薇电话。n关机。n遭遇不测了?n不会。n林团长的千金,对方没胆子。即便对方疯了,林蔷薇一代功夫侠女,不揍男人一顿,已是开恩了。n程柏文烦躁,又沏了一壶茶。n十点,车驶入庭院,鸣笛。n他立刻熄了灯。n掀窗帘。n一名高大斯健硕的男人牵着林蔷薇的手下车,恰巧停在客房窗外,“蔷薇,今晚我开心,你开心吗?”n“开心啊。”林蔷薇羞涩,夹子音,“今晚吃中餐,明晚吃西餐吧。”n“听你的。”n男人迟迟不撒手,似乎要吻她了,程柏文猛地一捶玻璃,破坏了氛围。n“打扰了。”灯一亮,他轮廓映在窗户。n“无妨。”男人宽宏。n“有妨。”程柏文驳斥,“你打扰我休息了。”n林蔷薇‘护着’男人,“你怎么住林家?”n“伯父伯母挽留我,盛情难却。”他暴露的上半身从容不迫,遮住的下半身蠢蠢欲动,恨不得蹿出去,抓她,驱逐男人。n“何律,抱歉了。”她温柔,莞尔,亲自送男人。n‘何律’离开林宅,踏入李宅,脱掉西服,换了保镖制服,站在东厢房的台阶下,“夫人,办妥了。”n文笙兴奋出门,“你演技不赖嘛,演过戏啊?”n“演过的。”保镖坦诚,“月初,您和傅会长吵架,傅会长装病晕厥,是我向您报信的。”n她笑容消失。n傅时延倚床头翻书,蓦地,脊背一冷,系严实了睡衣扣,仍旧冷飕飕。nn林蔷薇在厢房卸妆。n忽然,门嘎吱响。n男人逆着光,伫立在门槛处。n不进,不退。n“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她擦口红。n“遛弯。”n“深更半夜,遛弯?”n“你也知道深更半夜了。”程柏文设陷阱,套她,“相个亲,早出晚归,你态度倒是认真。”n林蔷薇慢条斯理擦睫毛膏,“投缘呗,聊上瘾了,先去了一趟茶楼,又逛了河景,吃烛光晚餐,何律师是一个斯文浪漫,胸怀广阔,温存似水的男人。”n她一边讲,一边作呕。n文笙写的什么骚台词啊沈承瀚说,傅时延夫妇私下非常骚,俩人没日没夜地腻歪,一腻歪,整座大院飘骚气,傅正修的活动范围就是一幢小楼,只要去中堂、庭院、厢房,时不时目睹父母依偎亲昵,礼礼小公子的口头禅是,‘爸妈,打扰了。’n“中年了,这么有情调?”程柏文憋了良久,憋了一句。n“老年也有情调。”林蔷薇卸完妆,去里间洗漱,“黄昏恋同样美好,值得庆贺。”n“相中了,是吗。”他坐下。n哗哗的水声,她断断续续,“一般吧,不够白。”n“傅时延白。”程柏文攥紧了桌角,“可惜,没相中你。”n林蔷薇冲出浴室,朝他泼了一杯水,他闭眼,额发湿漉漉的。n“咱俩,谁抛弃了谁。”n他缄默。n“你抛弃我的,你有资格管我吗?”n“没资格。”程柏文抹了一把水珠,“我后悔了。”n她不吭声。n“蔷薇同志,我后悔了。”他重复一遍,“我清楚你不嫌弃我,我嫌弃自己。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健全男人,你家世好,人也好——”n“我人好呀?”林蔷薇不愤怒了,抽了纸巾,一厘厘拂过他眉骨,“千千万万的健全男人,不及一个有缺憾的程柏文。”n他亦是不吭声。n“我林蔷薇,嫁血色英雄,你即使坐轮椅,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比他们高大,比他们勇武,他们比得了程队吗。”她转身,迅速清洗了,披着绸缎睡袍,去卧室,“你过来。”n程柏文一僵。n“那个何律师,是李家的保镖。”林蔷薇撂下纱帐,朦朦胧胧的乳白色,虚掩着,“糊弄你的。”n他手掌浮出汗渍。n“过来!”她急了,“又装蒜是吧。”n程柏文一步步靠近大床。n眼中是火焰,胸膛滚烫,升腾的火海吞噬她,也烧焦他。n他一动不动,唯恐刹不住车。n“想不想?”林蔷薇大大方方的。n不想,是假的。n七年了。n缅北纸醉金迷,酒池肉林,一个个男人堕落,沦陷程柏文血气方刚,当然是想她的。n“你亲我呀。”她唤他,嗅着他气息,茶香,汗味,“你摸摸,我胖了吗。”n痒,密密麻麻的痒,林蔷薇的指尖,舌尖,在勾他魂,咬他肉。n“蔷薇你爸妈在家。”n“是你找我的。”n“我找你,是谈谈。”程柏文喉咙嘶哑,“不是上床。”n“在哪谈啊。”她唇贴在他颈部,一个似有若无的吻,“沙发上,浴缸里,窗台。”n他二十八岁开荤。n知识有,实战没有,初尝滋味,是林蔷薇主动,颇有几分‘霸王硬上弓’的架势。而他,是一个钢铁绅士。n——力道可以吗?n——蔷薇同志,请趴下。n——你渴不渴,我去倒杯水,叫声不如最开始嘹亮了。n程柏文专注,礼貌,学什么特有天赋,她负责伪装‘老江湖’,他负责从绅士变得野蛮,阳刚,狂暴n“不成体统。”他额头冒汗,有什么东西缠着他,破骨而出。n“我想啊。”林蔷薇捧他下巴,面向自己,“我守了七年,你是不是男人啊。”n她有浅浅的皱纹了,是岁月风霜的美,胜过千娇百媚。n轰隆。n爆炸了。n程柏文左手搂紧她,右手解皮带扣。n依然是性感浑厚的‘蔷薇同志’,一声又一声。n林蔷薇仰起头,激烈回应。nn李家。n闹得更激烈。n“夫人,让我进屋。”夜色下,傅时延裸着臂膀,短睡裤,没穿鞋,“我知错了。”n十分钟前,文笙‘魅惑’他,又是啃,又是扒衣服,她少有的奔放,他一迷醉再回过神,门反锁了。n“不让你进。”n他温声细语哄,“我一个董事长,夫人赏个颜面——”n“京哥儿,和媳妇儿玩呢?”大保姆煮了宵夜,拿到东厢房,小夫妻结婚十一年了,感情蜜里调油,浓度不减。n“是玩。”傅时延爱惜面子,附和。n“玩归玩,喝一碗粥,糯香的。”大保姆推门,他挡住,万一被发现锁了这群老太太们,至少笑话他几个月。n“我拿,笙儿洗澡了。”n大保姆交给他,一脸慈祥,“进去吧。”n他杵在原地,“您先回。”n“哎呀!”大保姆诧异,“您的拖鞋呢。”n“忘了穿。”傅时延压低音量,“天热,踩地砖凉爽。”n文笙及时解了锁,一副贤惠相,“哥哥,你乘了凉,回屋睡呀。”她搀扶他胳膊,“我太粗心了,没提醒你穿鞋。”n他清了清嗓子,“打一盆水,帮我洗脚。”n文笙在浴室打了水,蹲下,“哥哥,水温合适吗?”n“嗯。”傅时延大喇喇,俯视她。n大保姆笑,“京哥儿气派了啊!”轻轻关上门。n下一秒,他熟练站起,文笙坐在椅子上,“还装病骗我吗?”n“不骗夫人了。”傅时延舀了一勺粥,吹了吹,俯下腰,喂她,“怪我,不体谅夫人,以后绝不吓你了。”n月初他应酬,承诺八点回家,结果十一点才回,因为他有前科,和商务部的女公关李艳传过绯闻,她敏感,检查了衬衣内裤,很干净,但检查车厢后座‘捉奸’了一根栗色长发。n司机说,应酬的客户是闽南女老板,车在会所附近抛锚了,傅会长送女老板回酒店,女老板趁着醉酒越界了,暗示春宵一度,傅会长婉拒,又不愿节外生枝,所以隐瞒了她。n她忌讳的不是女老板,是隐瞒,于是搬北厢房,分居了一星期。n傅时延受不了‘空房寂寞’,晕厥在池塘,呛得脖子涨红,实在逼真,否则,他苦肉计使了无数次,文笙轻易不上钩了。n这时,老宅灯火通明。n“京哥儿!你父亲不行了。”保姆在门口喊。n傅时延手一松,粥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