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一路上，柳青栀将车开得飞快。

    两人赶到医院手术室外。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摇摇头：“家属去见最后一面吧。”

    柳青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陆辞却知道她身侧的手是何等冰凉。

    她脸上血色瞬间消失，陆辞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柳青栀抬脚进去，陆辞也跟着进去。

    回光返照的一小段时间，柳母好像突然不疯了。

    她的眼睛亮的尖锐，视线略过陆辞，随即盯着柳青栀，死死拉住她的手。

    然后，她说：“柳青栀，你和妈发誓，这辈子都不许和陆辞在一起。”

    柳青栀身形一滞，声音艰涩：“妈。”

    见她犹豫，柳母像个声嘶力竭的破风箱：“你发誓！”

    陆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只剩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

    柳青栀说：“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和陆辞在一起。”

    柳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笑着死了。

    陆辞怔然看着，觉得世界在颠倒。

    过去这五年来，柳母被柳父抛弃在精神病院，是陆辞一直照顾她，花钱给她请最好的医生。

    可是她的遗愿居然是不准柳青栀和陆辞在一起。

    陆辞惶然地看向柳青栀。

    她竟也在看着他，眸中深沉浓厚的情绪，叫他分辨不出。

    这几秒的空白让陆辞窒息，他下意识向前一步，想离柳青栀近一点。

    下一秒，她冰冷出声：“出去。”

    陆辞浑身一颤，退出了病房。

    只是他没走成，被护士叫去拿了柳母的死亡证明。

    病房外，他捏着这张纸，只觉得有千斤重，正踌躇着要不要进房。

    “还是我来吧。”

    温煜衍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挤到陆辞身边，拿走了他手上的文件。

    而后，他相当自然地进了病房。

    陆辞看着温煜衍将手搭在柳青栀的肩膀上，温和地宽慰她：“青栀，不要太难过了，伯母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开心地生活。”

    陆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不甘至极，也酸涩至极，融合到一起，竟是痛苦到心都在颤抖。

    三天后，柳母葬礼。

    陆辞默默站在人群后面。

    柳青栀和温煜衍站在门口，一起接待吊唁的宾客。

    这时，陆母竟穿着条红色的裙子，大摇大摆地来了。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陆母弯身在柳母的墓碑上摆上了一束菊花。

    陆辞不可置信地看着，有时候他也很惊讶，陆母竟然能活成这么副不要脸的样子。

    柳青栀捏紧了手，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陆母：“你还敢来？”

    面对柳青栀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陆母仍笑得肆意。

    她一撩头发，目光定在人群后的陆辞身上，冲他招手：“来，陆辞，你怎么在那里？快过来啊。”

    陆辞浑身一僵，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了自己身上。

    见他没动，陆母一边笑着走向他，一边说：“要不是我们家陆辞懂事，告诉了我，我都不知道你母亲出了这样的事，青栀，千万要节哀啊。”

    陆辞头脑空白，却挣不开陆母如鹰爪般抓着自己的手。

    再回神，他已经对上了柳青栀如刀般的目光。

    柳青栀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陆辞，你很好……”

    这样冷的一双眼睛，仿佛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消磨殆尽。

    陆辞慌乱又无措的辩解：“我没有，不是我叫她来的！”

    柳青栀却弯腰拿起陆母摆的那束花，不留情面地砸到他们面前。

    “带着你的儿子和花，滚出去！”

    花瓣散落一地。

    温煜衍随即拉住柳青栀劝解：“青栀，伯母肯定也不想她的葬礼闹得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