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向来睡眠质量不好，不是睡不着，就是睡得太浅。

    那回他却久久沉浸在噩梦中，满脸湿汗，无法脱身。

    柳青栀喊醒了他。

    陆辞悚然一惊，从梦中醒来，像攀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浑身都在颤抖：“柳青栀，我梦见我爸了，他总打我，我总打我妈……”

    “我妈不喜欢我，说我太像那个畜生，却还是带着我这个拖油瓶逃出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自己家里面的事情。

    柳青栀为他向自己敞开心扉而欣喜，也更心疼他的遭遇。

    陆辞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间，那是一种潮湿的感觉，湿漉漉的。

    “柳青栀，我只有你了，你能不能最爱我？”

    当时她说：“我会一直爱你，最爱你。”

    她说过的爱，反倒像困住了陆辞的魔咒。

    “没爱过。”

    柳青栀摸出一根烟，拿在手里，结果被跳到她膝盖上的猫轻轻咬了一下手。

    她愣了一下，手从猫的头顶摸过，嘴角勾起一个费力的弧度，“一直爱着。”

    分明两人一见面就痛苦，她却还是想见到他。

    她出国五年，有别的原因，但更多也是为了躲他，想着用时间消化，让爱意变淡。

    出国后，柳青栀原来的手机号不再用，微信也更换了。

    她和陆辞都没有删对方，但也从未联系过，但她总是会不自控地点进他的朋友圈，看看他的生活。

    陆辞的生活实在多姿多彩，不同城市旅游，拍出来的照片总是明媚。

    也总能他和不同女人的合照，甚至后面还听说，他和很多女人都有过一段。

    柳青栀是有些恨他的，在她之后，他竟然找过那么多女朋友。

    可她又沾沾自喜，他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他也忘不了她。

    她也曾幼稚地不甘落于陆辞之后，她和别的男人相处，试着和别的男人上床。

    她都试过了，但她做不到。

    后来回国，陆辞主动找到她，她有千百种让他丢失那个视频的方法，却放任自己沉沦。

    母亲的死，却像劈开一切的闪电。

    她和陆辞，不过是一晌贪欢，饮鸩止渴。

    上一辈人的矛盾横亘在她和陆辞之间，他们的爱情，早就在那些缠成一团的恩怨中，变得面目全非。

    柳青栀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放任这场没有结果的纠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推开陆辞。

    柳青栀有时候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怎样才会放弃。

    但她没有，不想再让他抓住无谓的希望。

    她得狠心地推开他，用婚姻斩断自己和他的念想，只能这样，让两人之间再无其他。

    毕竟她回国后，就是这样打算的。

    猫蹦到柳青栀的头上，不动了，尾巴在她脑后甩了甩。

    林北州听着柳青栀的酸话，很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

    感觉很命苦。

    没多久，天色暗下去，猫从柳青栀的身上跳下去，准备离开。

    柳青栀根本不相信林北州说的那句玄乎其玄的话，但看猫要走，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明天你还会来吗？”

    猫被柳青栀揪住命运的后脖颈，身体一下僵硬了。

    放以前，柳青栀肯定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一只猫商量起事情来。

    猫龇牙咧嘴，一爪子拨开她的手，“喵喵”几声后离开了。

    林北州说猫骂得好脏。

    转头看见柳青栀有些空白的脸色，他又说：“这小白猫好有灵性，肯定会再来的。”

    ……

    第二天，便是陆辞下葬，工作人员来立上墓碑。

    墓园里，清一色的墓碑，“陆辞之墓”也加入其中。

    猫果然出现了，没太靠近，就蹲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柳青栀和林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