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政要过去捡,可被沈斯伯狠狠推了一把,顺着旁边的台阶滚下了山,不知道滚了多远,他躺在某处不动了。
血迹从后脑勺往下蔓延,溢出一小片猩红。
可沈斯伯根本没去看他,只是疯狂地收拾地上散落的灰烬,连草和土都带进去,好像在试图把我拼完整。
然后他带着我逃回了家。
回到房间的那刻,他终于放下心来,用力抱着盒子喃喃:“烟烟,这样我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我不要和你分开。”
他将祖母送给我的翡翠项链放进盒子里,然后在房子里待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期间寸步不离地带着我,哪怕手机响了再多也不看一眼。
门外有人砰砰敲门。
沈斯伯不理会。
又传来输密码的声音,错了两次后,终于输对。
沈斯伯双眼无神地看向进来的人,然后突然目光聚焦。
进来的是何昭昭。
她比前几天更加憔悴,唇色苍白,一副流产后虚弱的模样。
她双目圆睁,眼里带着恨意:“沈斯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对我,竟然真的强迫我流产,还把我送去黑诊所,我现在身体毁了,毁了你知不知道!就为了童烟那个贱人……”
“住嘴,不要提烟烟!”沈斯伯生气道。
何昭昭根本不管那么多,她跑到沈斯伯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不管不顾地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血带着“噗嗤”声涌出来,然后何昭昭转身就跑。
饿了几天的沈斯伯根本没有力气反抗,直接倒在地上,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我有点担心他就这么死了。
万一变成了鬼,恰好同时下黄泉,还要无休无止地来纠缠我。
可我的担心没有实现。
因为警察到了,他们追查伤害童政的凶手,查到了沈斯伯头上,前来抓人,发现了即将失血过多的他。
同时顺便逮住了满身是血,神色仓皇往外逃跑的何昭昭。
将两人一起带走。童政被发现时,已经仅剩一口气,在医院里救治了好多天也没有醒来,有可能一辈子当个植物人。
何昭昭也因为故意伤人,注定要去坐牢。
童家老爷子和童政父亲将这件事怪罪到了沈斯伯头上,发誓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斯伯在出院后立即被送往拘留所,等待审判。
同个监牢的犯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因为他经常握着栏杆,嘴里喃喃着:“烟烟呢,把我的烟烟还给我,她没了我会很伤心的。”
我的骨灰盒已经由白律师送回那片清静的墓地了,不是沈家的墓地,也不是童家的墓地,是独独属于我的,安静的地方。
我想这么告诉他,可我已经开不了口。
警察敲敲门:“别再喊了,有人投诉你打扰他们休息。”
沈斯伯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状况衰退,变得神志不清。
最终他被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在被带出拘留所的时候,他遇到了正要被送往监狱的何昭昭。
何昭昭痛骂:“沈斯伯,我下辈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斯伯毫不怜惜地扑过去,骑在她身上,拳头落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和烟烟离婚!”
他的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在这一片闹剧之中,唯有我最沉静。
我感觉生命正在四处飘散消失。
无数光点聚散分离,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傍晚的夕阳,幽静的乡间,清凉的林荫,以及田野里的木屋。
我曾经在外婆屋内的小床上睡过无数个寒暑假,直到外婆去世,父母接我回家。
现在,久无人居的床已经落了灰。
我想拂去灰尘,可床透过了我。
阳光也透过了我,落在柔软的床铺上,隐隐散发出一种被晒过的香香味道,让我想起外婆身上同样的体味。
很亲切,很舒适,很安全。
没有恐惧和黑暗。
想到要和外婆见面了,我忽然高兴得很,连身体都轻快了几分,好像在不断往高空飘。
这世间已经没有我的留恋之人,所以我没有任何的不舍。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我看到了外婆的脸。
她像往常那样对我笑着,张开双臂迎接我:“烟烟,来啦,外婆等你好久了,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