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离世之后,陈墨言再没听过苏颜宁提起过她。
似乎在她的世界,陈妈妈不过是一个路人,死了便忘了,从无缅怀。
所以在这里看见她,陈墨言心头冷不丁地冒出一个词。
突兀。
无论是这座偏远的边陲小镇,还是周遭清冷萧肃的气氛,都与这位极度自我的苏氏集团继承人格格不入。
甚至于她手里的那束花,看起来都很不合时宜。
若是平常偶遇,陈墨言见到她心绪都会很平静。
但在父母的埋骨之地见到她,他觉得她没安好心,心里平白增添了许多警惕。
一旁的阮欢也皱起了眉头,步伐稍稍快了些,把陈墨言护在身后。
三个人在墓碑前对峙着,沉默对视着。
直到天上又飘起绵绵细雨,苏颜宁才开口。
“你带她回来扫墓?”
陈墨言没有看她,低下头整理着手上的花纸,声音很平淡。
“儿媳妇给公公婆婆扫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好得很!”
苏颜宁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面上闪过一丝不快。
陈墨言根本不关心她现在什么心情,直接开门见山问她。
“苏总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苏颜宁看了他一眼,俯下身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声音低沉。
“陈阿姨在我家工作了三十多年,当然是来看看故人。”
“多谢。”
苏颜宁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会在故人离世三年后专门来看望,陈墨言是不信的。
他知道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不想落进她的圈套里,言简意赅道谢之后就不再搭理她,拉着阮欢转身面向墓碑。
两个人专心祭拜,只当她不存在。
起初苏颜宁还能耐得住,等她意识到两个人是真的视她为无物时,心间不禁涌起一股烦躁感,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肃静的氛围。
“我还记得陈阿姨去世前的遗言,是托我多照顾照顾你来着。”
“没想到才过了三年,你就搬走了,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这意味深长的几句话说完,却没有人接她的话。
阮欢和陈墨言都像没听见一样,虔诚地对着坟墓叩首。
把墓碑擦拭一新,把所有祭品都摆放好后,阮欢扶着陈墨言慢慢站起来。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安静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被落在原地的苏颜宁看着她俩都背影,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
她提起脚步追上去,在墓园门口,一把拽住了陈墨言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愠怒。
“你无视我?”
陈墨言顿住脚步,斜着眼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冷咧。
“在我妈妈的忌日坟前闹事,苏颜宁,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认识这么多年,苏颜宁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全名。
上学时候,他跟着家里的佣人一起叫她小姐,等做了她的助理,又跟着其她人一起叫她苏总。
这两种称呼,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景下出现,都是带着隐忍和恭敬的。
而这一声“苏颜宁”,冷得能穿透肌肤渗入骨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阮欢上前两步拂下她的手,然后把陈墨言搂在怀中,快步上了车。
漫天雨丝,一声鸣笛,车往城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