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直往林闫的鼻子里钻。
林闫犯恶心,想吐。
“祁镇!你疯了吗?陛下金尊玉贵,你竟然敢如此对待!?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祁镇轻笑。
笑声飘荡诡异。
牢房里跪着的官吏瑟瑟发抖。
林闫傻了。
他几乎感觉不到木架子硌脸的疼痛。
血腥气弥漫着他的口鼻,争先恐后地往里钻,令人作呕。
被打的那个人就在眼前,他能看清他皮肤上的毛孔,他眼睛里的血丝,被鞭开的皮肉,随着他的怒吼而颤抖。
好恶心,好可怕。
“他皇位都本王给的,本王有什么不敢的?”
“我…我……”
祁镇听不清,蹙眉,“把他给我弄哑了,吵吵嚷嚷的。陛下说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闫浑身寒毛竖起,惊恐的看着祁镇,余光注意到狱卒拿了烧红的煤炭,步步走近。
“祁镇!你要做什么!你个疯子!疯子!我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疯子!啊——!”
煤炭被生塞进那人的喉咙。
靠得近,林闫能听到皮肉炙烤的声音,感受到煤炭的温度。
那人痛苦的尖叫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哇!”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闫吐了,
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难受的眼睛里都泛起了雾气。
惊恐得恨不得缩成一团,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他,他想躲起来。
为什么?
祁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太可怕了,他太可怕了……
祁镇声音平静,“本王若是由着你骂本王,那才是疯了。”
林闫慢慢抬起眼眸,对上祁镇的眼。
祁镇不知为何眸色忽然冷下来,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
林闫不防,直接被踹下台阶,腰部撞上桌子,疼得眼前一黑,视线逐渐模糊。听到的话,也变得模糊不清。
是祁镇的声音。
“谁教的你!谁教你学的他!”
-
林闫晕了。
一回宫里就发了热。
昏昏沉沉间,他梦到了从前的祁镇。他自门口走过,身姿笔挺,套着一件鸦青色的大氅。大氅上的绒毛被风吹动,为他英俊的脸添了好几分生气。
他一时看得有点入迷,嬷嬷笑着问他。
“太子妃看什么呢?风这么大,也不嫌冷。”
“哥哥走过去了,在看哥哥。”
他视线一直追着,故而看到祁镇微微侧目投来的一瞥。随后身影消失在了窗前。
之后就是祁镇的声音。
“去把门窗关了。”
没一会儿,徐福全就带人来关了窗子,还带了一沓纸。
笑眯眯得说:“殿下说,太子妃会写字了。东宫年宴的菜式,就由太子妃来拟。拟多少都行。”
……
林闫睁开眼。
曾经的祁镇已经很冷漠了,还变成现在这个疯魔的样子。
林闫叹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他试着一抽。床边的人一下子弹起来,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
是宋铭。
“陛下,你醒了!”
第025章
是他
宋铭哭得像个丧偶的寡妇。林闫无奈,只能拿帕子哄他。宋铭一把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像一只邀宠的猫。
“陛下,我是你的贵妃,你这样,我心好痛!”
林闫受惊不小。
抽手!
没抽动!
再抽!
还是不行!
卧槽!
你他妈,你是祁镇的媳妇!
要不是看他是主角,林闫都要一脚把人踹飞。他深吸一口气,孩子般赌气得说:“你弄疼我了。”
宋铭这才松手。
林闫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完。宋铭一整个贴着抱了上来,“陛下,你别再去讨好摄政王了。他那样可怕……我们就老老实实得做我们的富贵闲人,和我一起逍遥自在,不好吗?”
林闫无力吐槽。
你以为,我很想搭理他吗?!
你以为我很想做这个救世主吗?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没数?
要不是为了回家……
“你抱我好紧,放开。”
“臣妾不放……臣妾不要放……”
臣…臣妾?!!!
林闫大脑宕机。
以后祁镇要是知道他老婆对着他自称臣妾,会不会砍了他?
累了。
直接开始预约葬礼门票吧。
“臣妾求陛下……”
林闫真的很想飞起一脚把宋铭给踹飞!
奈何身上没劲儿,只能顺着他的话,先敷衍了两句,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吃糖,用膳。
要睡午觉的时候,宋铭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和他睡一张床。
林闫只好同意,但在中间放了一床被子,指着被子神情认真得说:“这是大大大河,你不能越过来。”
宋铭点头。
心里却想,不过一个傻子。
一会儿等他睡着了,他就越过去,滚他怀里。
等傻子醒了,他就裹着被子说自己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就能成名副其实的贵妃,做皇宫里的米虫。
林闫躺在床上想祁镇。
他这么疯下去迟早坏掉,得赶紧把宋铭送过去才行。
“今晚,我们出宫去玩吧!”直接把你丢摄政王府。
宋铭:?
宋铭脸一红,“陛下是要约臣妾出门看灯会吗?”
林闫:?
灯会?
不过年不过节的,还有灯会?
今日的灯会不如元宵时盛大,起初是为了祈求一年风调雨顺的春日花灯会。后来因为这个时节,大家农活都不太忙,逐渐演变成为青年才俊公子小姐们的浪漫灯会。
有情人可一起约会。
没有对象的,可以上街碰碰运气。
宋铭道:“陛下可能不知道,今日去的灯会,是要挂情诗的。陛下,抄两个带着,到时候遇上合眼缘的结缘花灯,再题上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和祁镇老婆放结缘灯,他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林闫拗不过宋铭,又一心想把他丢到祁镇那里去,随手抄了两句。
宋铭在边上夸赞,“陛下的字,竟这样好看呢!”
一边的小金子抬眸看了林闫一眼,垂下眼眸。
宋铭自己也写了一个,神秘兮兮得压低声音,“可是,陛下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林闫握着笔,勾唇,目光示意宋铭躲远一点。
宋铭不明所以。
林闫装模做样得在纸上写了一个“愿”字以后,毛笔在指尖一转。
墨水横扫!
小金子被扫了一身的墨水,大叫一声,“哎呀!陛下!”
林闫嘿嘿一笑,搁下笔,“我换个衣服,你们也去换衣服吧!”
小金子应了一声是。
林闫站起来,进内屋换衣服。转身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小金子拿走了他随手写的那一个字,面色微变,加快脚步出去了。
小金子是祁镇安插在小皇帝身边的眼线之一。
防的不是小皇帝,防得是朝中其他势力靠近小皇帝,把傻子给拐跑了,从而对祁镇不利。
一般情况下,小金子都是将事情传递给侍卫,再由侍卫传递到摄政王府。但今天,事关重大。
小皇帝写的字很丑,绝不会是眼下这个样子!
小皇帝有问题!
小金子不敢将此事假手于人,骑马从皇宫跑到摄政王府,求见摄政王。
下人将他带入。
他刚迈进院子,一个字都没说,摄政王竟脚步匆匆的走到他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你身上的墨迹是哪来的?”
小金子错愕抬头。
面前的摄政王表情急切,震惊,还有几分莫名的小心翼翼和期盼?
“是,是陛下玩笔的时候弄上的。对了,王爷!奴才有要事禀告,今日陛下要和贵妃出宫看灯。写了字,奴才瞧着,这字迹,不大对。”
小皇帝是会写字,但傻了以后,字绝没有这么秀气好看。
祁镇一把夺过,展开看了一眼,神情慌张。
“备马!”
-
街道人潮涌动,祁镇的马上了街,就挤不进去了。
他骑在马上,从街口往里望。
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惊疑得看着他的人,也有急匆匆往路边上躲的人,还有没注意到他的人。就是没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么多人,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快的办法,就是回宫。
小皇帝总会回宫的。
可祁镇等不了了。
心潮汹涌澎拜,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挤不进主街,就从旁边的巷子走。走到最前面有高楼,那里能看清。
祁镇骑着马,一边穿梭在巷子里,一边从连着主街的巷道往那边看,期盼着能找到他。
“兄长,你瞧,这个好不好看?”
一个花灯摊位前,祁镇看到了小皇帝。他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咬,一边摇头。站在花灯的烛影下,眉目如画。
祁镇痴愣着,心中为林明幼建立起的城堡轰然倒塌,露出藏在里面的明珠。回忆如山呼海啸,纷至沓来,成为赐予心脏的一剂猛药。
砰!
砰!
砰!
“不好看,走吧。”
他皱眉,转身就走。
祁镇如梦初醒般地,策马赶至下一个和主街连着的巷子。
果然看到他经过。
祁镇不再犹豫,一鞭子狠狠甩在马屁股上。带着一股狠厉,从巷子骑马过去。在巷口猛地勒紧马鞭,刹住。
马匹一声长鸣,前蹄高高扬起。
主街上的人,被吓得不轻,接二连三地发出惊叫。
林闫回头想看怎么了,就被宋铭拽住,“兄长,你看这个好不好看?就买这个吧,这个莲花灯中间还有个小兔子呢!”
林闫伸手要接,手腕忽然被人扼住。
很用力,攥得有点疼。
他转头。
祁镇站在他的面前,眼眶微红,呼吸急促,竟像是跑来的。他的身后是万千花灯,映得他帅惨了。
祁镇嘴巴张了好几次,终于寻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陛下,你可真是……叫我好找。”
第029章
祁镇该不会是在暗算他吧?
林闫倒退一步。
卧槽!
祁镇!
祁镇看到了他后退的半步,面上露出的惊恐,猛然记起前日在牢房对他做的事情。
祁镇面露懊恼,呼吸急促,眼神炙热,靠近一步,想看他腰上可有撞伤,想揽他入怀,想抱抱他。
宋铭一咬牙,插在祁镇和小皇帝中间,瞪眼睛。
“你要干什么!”
祁镇被人横插一脚,阴恻恻,“干你什么事?”
宋铭心里害怕,但想搏陛下的好感,鼓起勇气道:“你这样攥着他,他会痛的。”
仿佛是被他这么一提醒,祁镇才想起来。泻了几分力道,却不松手,把林闫的手团在手心里看了看。
的确红了。
他给他揉。
林闫更害怕了!
什么路数?
祁镇给他揉手?!
林闫猛地反应过来,迅速抽走自己的手,立起自己的人设,“你,你干嘛呀?”
祁镇手心一空,带着心里也一空,很疼。他迷茫得看着林闫。
他的宴宴,怎么不认他?
祁镇垂了垂眼眸,敛好神色,“听人说,陛下偷跑出来了。街上人这样多,怕你有事。”
“……”
你看我信吗?
祁镇看向宋铭手上的花灯,“是要这个花灯吗?”
祁镇出来得急,没带钱,随手拽了身上的玉佩,丢给摊主,然后从宋铭手上拿过花灯。
宋铭皱眉,立马又拿了一个,道:“陛下,你和我放这个好不好?这个更好看。”
林闫:“……”
宋铭同学,你这样,肯定会后悔的!
林闫偷看一眼祁镇。
果不其然!
眼神凶恶。
林闫赶紧撇清,“你自己放吧。”
祁镇面色和缓。
林闫松了一口气。
他太难了,真的。
“我自己放一个。”
宋铭皱眉,不大高兴。
摊主战战兢兢得将花灯递出,还没到林闫手上,就被祁镇半路截胡。
“陛下受累,我拿着吧。”
林闫不敢把灯抢回来,就由着祁镇拿着。
祁镇拿着花灯还不算,还要拉着他的手。
林闫疑惑得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