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华回来,又去薅柴禾垛,苏曼忙拉住他,“哥,你干啥?”
苏华眼中有着无奈,“妈让再背两捆。”
他就算迟钝,心里也不得劲,可是妈让,他听话惯了。
“哥,别背了。以后妈指使你给老王家干啥活,你都别干。”
“嗯!”
比起妈的话,他现在啥都听曼的,曼说啥是啥。
“你背过去几捆了?”
“两捆。”
苏曼冷笑一声,“好!”
占着母亲的名义,她打不得骂不得。
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给你留脸了。
抻了抻衣裳下摆,转身往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新安的大喇叭,扩音器一开,全村都听的清清楚楚。
前几天有家驴没拴好跑了,就是在大喇叭上广播的,号召全村帮着找驴。
苏曼到的时候,村支书正在那,看到苏曼进来,他和气的打了声招呼,“小曼来啦,有啥事?”
“叔,我借村里的大喇叭使使。”
“啊,用吧,那个钮看到没,推过去就开了。”
“欸!”
打开大喇叭,苏曼清了清嗓子,“广大村民同志注意了,广大村民同志注意了。”
田玉芬正坐在炕上,稀罕的来回摆弄着布料,想着做件套棉袄的衣裳,还能做条裤子。
“这色太浅了,我能穿出去吗?”
喜滋滋的在身上比量着,她年轻时就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
王老蔫看了一眼,“那灰色的你穿还行,这鲜亮的给王萍做件衣裳,过年穿正好。”
田玉芬有些不悦,王萍那死丫头都做几件了,她连件换洗的都没有。
不过,还是压下心中的不快,做出十分愿意的样子,“行,以后相看也穿的好看点。”
王老蔫看着布料,心里却琢磨着苏曼和苏华这段日子能挣多少钱。
心里骂了句,“这个败家娘们,眼皮子太浅,这几块布料顶个啥,咋不把钱都翻出来。”
想着,怎么鼓动提点几句田玉芬,让她找那两个小犊子要去。
就听见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竖起耳朵听着,听到苏曼的声音,两人都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听苏曼响亮的声音传来,“各位父老乡亲们,我家今天丢东西了!
丢了两捆柴禾,三块布料。
一块浅黄色带碎花,一块浅灰色,还有一块深蓝色的灯芯绒。
二斤奶糖,五斤钙奶饼干。
有人说看见我妈,啊,也就是田玉芬,拿回家了,啊,就是我继父王老蔫家。
要是还有谁还看见,就告诉我一声。
要是我妈拿的,我也不报公安了。
要不是,我得报公安抓小偷,咱们村可不能坏了风气!”
王老蔫唰的一下,头皮发麻,这比当众脱裤子露屁眼还让人难堪。
田玉芬脸上的血色也刷的变白,她以后还咋出门见人!
她做出这事,是非对错,于情于理,应不应该,心里头明白着呢。
凭仗的不过就是苏曼是她生的,不会拿她怎样。
做是一回事,只要不闹到面上,她怎么做都行。
可说出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谁还不要个脸。
大喇叭又传来清晰的声音,“村民同志们,我再说一遍,我家丢东西了。。。。”
王老蔫手都抖了。
村支书看着苏曼一张一和的嘴,烟屁股烧到了手指头都没察觉。
就见苏曼放下大喇叭,“叔,那我先回去了”
十分礼貌客气,笑容温柔可亲,俏生生的走了。
看着苏曼走出去,村支书才哎呦一声,把烟屁股扔了。
随即就是一阵的幸灾乐祸,王老蔫这回脸可丢大了。
老犊子,得了个粮站的工作,在他面前也嘚瑟起来,上次喝酒还给他话听,不该插手他分家的事。
整个赵家窝铺还有什么事是他管不了的?!
小人得志就猖狂!
就得狠狠教训他。
此时,王老蔫整个人都冒着一股黑气,肺已经要气炸了。
他一向会做面子,这回那层遮羞布被揭开,丢人丢到姥姥家。
分家的继子继女,还去人家偷拿东西,村里人不会说田玉芬这个亲妈,只会说他这个后爸指使的!
都是这个蠢妇,王老蔫恶向胆边生,扬起巴掌,“啪!”
一下扇在田玉芬的脸上。
把她脑后梳的发髻都打散了,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田玉芬带愣住,抹了下被打破的嘴角,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
她分明在王老蔫的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由缩了缩身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还不敢哭大声。
王老蔫恨声道,“憋回去!让人听见,更讲究我老王家。”
田玉芬捂着嘴,使劲的点着头,眼里的泪水成串似的掉落。
伤心,难受,害怕,失望,委屈,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她一直知道王老蔫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老实憨厚,她也没想和他耍心眼,只想好好过日子,能睡个踏实觉,不用担心时不时有人会闯进家里拉她出去批斗,她就心满意足。
为了安稳的日子,她什么都能忍,受苦受累,吃糠咽菜,她只想踏实的活着。
可这一巴掌突然让她明白,王老蔫也不是她的依靠,为着这么点小事,他就打她,若是遇到生死攸关的事,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
人想要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王老蔫发泄过后,脑子终于重新转动。
看着田玉芬的样子,做出一个心疼后悔的表情。
攥住田玉芬的手,“我这也是懵了,小芬,你打我几下,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要是不解气,你拿刀劈我。”
田玉芬拼命的摇头,憋回自己所有的情绪,“老蔫,我不怪你,都是苏曼这死丫头惹的祸。”
她还要在这个家里活着,只能顺从王老蔫。
“好了,这些东西你收拾收拾,给那两孩子送回去。
再拿五斤大米,给两个孩子过年吃。”
“碰到人多站站,多说说话,那些东西你也是怕两个孩子不会过日子,胡乱都败活喽,想给孩子攒着。”
“嗨!当爹妈的,不放心孩子啊~
”
第61章
着火
田玉芬忙应着,“是,是,我这就去。”
王老蔫看了眼她已经肿起来的脸,破了的嘴角,叮嘱了一句,“带上点围巾子。”
“嗯。”
许是还没从刚才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也许是不想让子女看见自己的不堪,田玉芬裹着围巾子,把东西放到屋里,连骂苏曼都没有,就走了。
苏曼看着送回来的东西,还有多出来的五斤大米,心情舒畅,眼角都没看田玉芬。
只要王老蔫还想在村里住着,他那套做面子的功夫,以后就再不敢跑来卡巴她家,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至于村里人看笑话,也是讲究王老蔫不地道。讲究她泼辣不孝?她才不在乎呢。
背地里爱说啥说啥,她又不少一块肉,要是敢当她的面,她就大巴掌扇那多嘴闲舌的!
低着头继续切酸菜,想着晚上炖大骨头,在火上烧几个干红辣椒,捏碎了撒在酸菜汤上,那滋味~
哎呀,不能想了,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滋啦~~”
村里的大喇叭又响起来。
“喂~喂~喂~”
坐在屋里的人们,紧着往窗户台那蹭了几下,还以为又有热闹听。
“老王大山家做冻豆腐了,谁家要是买冻豆腐,去老王大山家买去,拿豆子换,拿钱买都行。”
切~~
好热闹的人收回耳朵,颇有些意兴阑珊。
像是受到了启发,接着村里广播了好几个卖东西的大喇叭,“吴老四家有冻秋梨,谁想买就去他家买啊!”
“老陈大河家有国光苹果,一毛钱一斤,有买的去买啊。”
村里的地以前都是生产队的,但是每人却有八分的自留地,归自己随意耕种。
这两家都是人口多,分的自留地也多。
当家人也是有头脑,在自留地里种上了果树,空档的地方还能种点大豆,棉花这样的低矮作物。
这些果树结的果,每年都能卖几个钱,日子倒是比别家略宽裕些。
苏曼各个屯子窜的卖爆竹,冻秋梨,国光苹果倒是挑着果好还便宜的人家,早都买了。
就是一直不得闲工夫,还没做豆腐。
擦了擦手,和坐在灶坑边,一边烧火一边看书的苏华说了一声,“哥,我去买冻豆腐了。”
“啊~”
苏华现在看的是初中的数学书,他对这方面似乎有着某种的天分,苏曼还从系统里给他买了习题册,连后面的竞赛级别的题,他做起来也是毫不费力。
倒是越来越感兴趣,没事就捧着书看。
当然,这些书和习题册,苏华一直以为是苏曼在城里的书店给他买的。
过了小年,村里的年味更足了,越发的热闹起来。
苏曼过年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已经都买齐了,米面肉这样的大头,早就在供销社买够了,赵志峰又拿来了不少。
榛子,核桃,花生,毛嗑,她在大集上每样买了五斤。
糖球,江米条,果丹皮,这些零嘴她也买了不少。
还买了一条大鲤子,过年一定要做一条鱼,年年有余,取个好彩头。
她还通过胡婶子的关系,弄了猪头,猪蹄,猪心猪肝,一整套的猪下水。
东西准备的充足,外面天气又冷,苏曼开始在家猫冬。
每天睡到自然醒,喂喂兔子,打扫打扫房间,看书学习,做点好吃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早上睁开眼,屋里特别的亮堂,往外一看,那雪花飘的,一大朵一大朵的,密密实实的下着。
地上已经积了有将近两尺深的雪,想来已经下了一晚上。
村里都是刺啦刺啦挫雪,扫雪的动静。
瑞雪兆丰年,当真是好兆头。
可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大队部就起了大火。
大队部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烧光了,桌子板凳烧成了黑炭。
最让人心痛的是,大队会计被烧死在了里面。
会计媳妇坐在雪地上哭嚎的都没了气腔,妇女都在劝着。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这窗户门一碰都活动,起了火,一脚就能踢开,咋还烧死里了呢。”
“八成没起火时人在里边就不行了,是得了啥急病了吧。”
“没准他惹到啥人了,看到这起火,给她扔进来的,烧个干净,谁知道!”
这都已经阴谋论起来。
“你看别瞎说,你知不知道,那年打雷下雨,我在那后仓库那,刷一下看着一到火影,那都不定是啥呢!
这块以前可是把庙平了盖的!”
说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村支书看着他已经烧焦的下半身,心里滋味莫名,一口提着多年的气,长长的松了下来。
被这个老小子攥着那个把柄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想过偷偷害了他,只是他没那个胆。
今天他不管是被自己烧死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这颗心终于踏实了。
最后,村支书去镇上报了公安,韩涛,长脸公安小刘,连公安局一把手都来了。
大火把屋子里烧的什么都不剩了,一块块的黑炭,村民们在这走了又来,到处都是脚印,已经分辨不出是否有人昨夜来过。
烧坏的木门,掉落到雪地上的门把手,还有会计手里握着的一个扣子,被韩涛收了起来。
会计死的不合常理,他想到去开会时听到的一个破案手法,收起这些,也许以后能破了这案子。
调查一番,最后以会计失手打翻了蜡,把屋子点着了,自己没跑出去,草草结案。
不过,他死在了大队部,镇上给他授予了一个为公牺牲的奖章,还给了家属五十块钱做为补偿金。
大年下的,因为会计的死,给整个赵家窝铺都笼罩了一层阴影,但是拍手称快的人却也不少。
苏曼听到这个消息,对会计的死心里倒是没起什么波澜。
他大雪夜的在大部队干什么,不只是她心知肚明,村里私底下早就有所猜测,无外乎就是去销毁他以前做的那些账目。
这些年他在那个位置,给自己谋了多少福利大家又不是瞎子,只是习惯了被欺压,没人敢反抗。
生产队的时候,他这个会计还兼着记分员,那笔杆子动动,你家今天就可能少分一大半粮食,那是命根子,谁敢和他闹翻!
第62章
过年
前些年他媳妇还炫耀,家里大米白面都吃够了,小孙子不是一个肉丸馅的饺子都不吃。
那可是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的时候,大家伙养肥了他一家子。
他家的二儿子小学三年级考试都不及格,让他弄了一个奋不顾身保护集体财产的荣誉称号,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要不是三儿子身体检查不合格,也早就去部队当兵了。
上辈子他强J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姑娘,他家前院的人起夜,隔着低矮的院墙,亲眼看见他半夜跳进去,有人证,却被他那个后来调回镇里当干部的二儿子给强行摆平。
那姑娘姓王,家里排行老三,是最小的闺女,村里都叫她王三妞。
苏曼一直记着上辈子大哥掉进水库,已经疯癫的王三妞跑的掉了鞋子,满脚底血的来给她报信的恩情。
上次去她家买豆腐,已经和她聊了几句搭上了话,想着慢慢的有了交情,也好提醒她防备。
现在会计死了,她倒是不用再刻意的去与她交好,她上辈子的好她记着,遇到机会就会报答。
至于能否建立友谊,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村里大部分人都是良善,习惯性去原谅,人死为大,不再计较会计过去的所作所为,出殡那天都去送了他一程。
到了过大年那天,除了至亲之人依然沉痛的哀悼着,村子里又热闹了起来,不时的就响起一阵鞭炮声。
孩子们更是在雪地里打着滚的撒欢,嘴里含着糖球,小腮帮子左鼓一下右鼓一下。
从家里成串的小鞭上,偷偷的解下几个爆竹,用烧红的小木棍,“啪”,“啪”,一会点一个,嘻嘻哈哈的玩。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烟儿,外屋地弄的大烟小气,一年到头,大人孩子都盼着这一天,能好好吃一顿。
苏华早早的就去把赵大奶接了过来,赵志峰也早早的穿着整齐的新衣裳,过来帮忙。
这新衣裳,是韩涛去城里的时候,他让他捎带的,夹克服,工装裤,新剪的毛寸头。
过年了,他也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收拾了一遍,精精神神的。
他现在走路已经和正常人一样,吃得好睡得好,人也长了肉,虽然还是瘦,可已经很能看的过眼了。
快到一米八的大个子,行走间身姿笔挺,浓眉朗目,有型有款,村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已经有不少又惦记起了他。
“小曼,我剁肉吧。”
进屋他就帮着干活。
“行,这块生肉都垛肉馅,这块熟的切成厚片,一会蒸肉吃。”
他身体恢复的已经能干活了,熟悉的久了,苏曼也不和他客气,用刀比划着告诉他切多薄厚的肉片。
回头看着收拾的立正的赵志峰,毫不吝啬的夸赞,“赵三哥今天可真精神。”
美的赵志峰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不过,随即苏曼就啧啧两声,拆台道,“就是玩扑克太赖了,哈哈~”
她一直认为那天赵志峰是心虚,肯定藏牌了,才把牌拿回去重新出的,很是固执。
弄的赵志峰哭笑不得,看着她灵动的含笑的大眼睛,心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撩了一下。
苏曼玩笑了一句,转身又去忙别的了。
说是年夜饭,本地的习俗一般都是在下午开饭,不是晚上。
东西屋的两个锅都烧着,东屋的锅里炖着野鸡,还放了红蘑菇,等鸡肉炖的软烂再放上一把粉条,粉条吸满了鸡汤和蘑菇汤,那个鲜,秃噜秃噜你就吃去吧!
锅上放了一个叉扒拉,上面放着蒸肉。
蒸肉是提前在酸菜锅里烀熟的肉,切成薄厚均匀的大肉片,放上葱花,调料味,酱油,味精等拌均匀,就那么蒸,蒸出油脂,把调料的滋味也都蒸进了肉里。
瘦肉软烂,肥肉香却不腻,那肉汁拌饭,才香呢。
苏曼看菜板上,赵志峰切的薄厚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肉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那个整齐,忙又夸了一句,“赵三哥这刀工,绝了!”
赵志峰咧着嘴,笑的开怀,他现在可不是废物了,一般的活都能干,嗯。。。。找个合适的时机,是时候和小曼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屁颠屁颠的又接手了苏曼给东西过油的活。
“小曼,给我干一会吧,这半锅油,别给你熏的一会吃不下饭。”
往往做饭的人,上桌的时候胃口都不太好,就是被油烟熏的。
“那行,我帮大奶把饺子先捏出来。”
一起过年,图的就是这个乐呵,大家伙一起忙的热闹劲,要是把他当成客人,反倒是不混合,生分了。
这饺子年夜饭的时候不吃,是守岁时,到半夜十二点煮的,先包出来,冻在外面,到时候直接煮就行。
重生以来,苏曼对吃的一向舍得,今天足足用了小半桶的油,炸丸子,炸枣,炸面裹鱼,炸麻花,反正抛费了一次油,索性多炸点,不只是今天过年一天吃,正月里每顿热上几个,也是好的。
那条大鲤子也得过一下油,一会红烧。
赵大奶还拿了一条鹿腿过来,是她一直交好的一个老姐妹,派了家中的孙辈给送来的。
西屋的锅里,底下架着小火,一直在炖着鹿肉。
整个屋子里,全是香味,坐在炕上包饺子的赵大奶都咽了口口水,嚷嚷着,“今天咱们可都得喝上一小杯。”
苏曼把炸好的每样都捡出来一些,趁着刚炸出来的热乎劲,外面酥脆焦香,里面软和,招呼着大家伙先尝尝。
“大奶,你吃吃这丸子,刚炸出来,最好吃。”
里面她还放了碎粉条和萝卜丝
“恩!好吃~”
苏华吃的油乎乎的嘴,嘴里嚼着,又拿着春联和福字去大门上贴了。
西屋炸东西用的炉子腾了出来,苏曼就开始炒菜。
她这刚开始炒菜,村里面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噼噼啪啪的蹦起了小鞭,这是动作麻利的人家,已经开饭了。
苏曼炒了个木耳鸡蛋,熘肝尖,溜肉段,凉拌了个豆芽菜,就高声招呼着,“哥~,放炮吧~,咱们开饭~”
第63章
出气筒
满满一炕桌的菜,热气腾腾的冒着气,苏曼脸上的笑温暖而干净,“大奶,赵三哥,今年咱们大家伙一起过年。
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来年,咱们都好好的,身体健康,顺顺利利!”
“好好好,曼丫头说的对,干杯!”
赵大奶笑的慈和,这几个孩子,她已经当成了自己晚辈,时时提点,处处照看。
赵志峰也举杯,“干杯!”
一口喝掉杯中酒,心里暗暗想着,明年再一起过年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苏华嘴笨表达不出他现在的心情,脸上笑的却是真的开心。
在王家,哪怕是过年,做了不少好吃食,那些东西他也依然不敢伸筷子,因为那些好东西,王老蔫他们这顿吃完,还要下顿接着热了吃。
他只是发憨,迟钝,有时表达缺失,又不是真傻,他也有自己的感受。
倒不是非得吃那一口肉面,是那种低人一等,那种压抑让他难过,他现在只觉得心胸舒畅,想要大笑,站在山顶上大笑。
他和曼终于活的像个人了!
而此时,王老蔫家,炖肉,炖鸡,都是好饭菜也是摆满了一桌子。
却一屋子的低气压。
除了丝毫不受影响,抓着大骨头啃的王大宝,连五岁的虎头,都靠在侯月菊的身边,一双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吱声。
田玉芬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心里不停的骂着苏曼,这个死丫头,她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才生了这么个来报仇的!
这下子,她又少不了受王萍的瓜落,和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拿她撒气。
刚才,饭菜眼见着做好了,要放炮仗了,王老蔫就叫王萍去找赵志峰一起来过年。
他琢磨着,家家户户都响起了爆竹声,赵志峰那心里肯定已经不好受到了顶点,形单影只亲人背离,这时候王萍去叫,他肯迪会感激,心里暖和。
让他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小酒一喝,迷迷糊糊,他再提起退亲不作数的事,估计他顺势也就答应下来了。
哪曾想,王萍是黑着脸回来的,她再一次扑了个空。
正想转身回来,却看到赵慧珠从前院往后院走来,她这才知道,赵志峰这几个月一直在苏曼家吃饭,过年也是在苏曼家过。
赵慧珠还说,她三哥早就和苏曼处对象呢!
她在苏曼家看到过赵志峰两次,第一次她以为是赵志峰帮着苏曼捎带衣服。第二次以为他是看她可怜才帮忙,原来是她蠢了。
没想到两人早就弄到一块去了。
苏曼这个不要脸的破鞋,骚货,贱人!
她看中的东西,这个小贱人还敢争?!等她把赵志峰抢回来,看她怎么收拾她!
村里那几个泼皮无赖,呵呵~
给两块钱,可是啥事都会做,更何况还能白睡!
看看到时候她成了破烂货,赵志峰还看她一眼不!
想到赵慧珠看她的眼神,又瞧不起,又幸灾乐祸的样子,王萍怒气上涌,急于发泄,抬手就是一巴掌,“啪!”扇在了田玉芬的脸上。
正缩头缩脑尽力减少存在感的田玉芬,脑袋一嗡嗡的发蒙,感觉脸上一阵的痒痛,呆呆的抬手,摸了一下脸,抹了一手的血。
王萍的指尖把她的脸都划破了。
脑中迷茫的想着,她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王萍本来就是发泄怒气,也没想到这么寸劲,直接刮破了脸,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就心虚那么一瞬,随即就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养的小骚狐狸,再不管管,她就要在屯子大西边开窑子接客了!”
侯月菊低着头不屑的撇撇嘴。
还惦记人家赵志峰呢,见人落难就恨不得踩死,现在看人家跟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又巴巴的扑上去,被她那么一顿羞辱,人家还能要她?
也不嫌磕碜,村里哪个姑娘能骂出这些话,比那多大年纪的妇女,还满口的污脏!
王老蔫也是狠狠的瞪了王萍一眼,“大过年的,嚷嚷什么!
都坐下,吃饭!”
看了眼侯月菊,想指使她去给田玉芬端盆水洗脸,不过出了那档子事,他都尽量的避嫌。
自己蹭下炕,给田玉芬端了一盆水,“孩子她妈,别和自家闺女一般见识,大过年的,咱们都乐呵的。”
田玉芬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后老婆对王老蔫来说,就是一个让他发泄性欲的工具,给王家干活的奴隶,怎么会给你做主,去责怪自己的亲闺女呢。
找补这两句,已经是给她脸面了。
她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她要是流下眼泪,王老蔫定会觉得晦气,强忍着憋住。
只是,从苏曼两兄妹分家后,她日子过得艰难,现在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她成了什么?这个家的出气筒?
干在前,吃在后,丈夫打,继子媳妇没个好脸色,连继女也能对她动手。
把脸插进水盆里,再出来时,眼睛里有着湿润过后的清明,脸上带着笑。
“是啊,都是自己的孩子,我计较啥。
来,王萍,快坐妈旁边,这大骨头炖的可烂糊了,你吃。”
王老蔫满意的点点头,“一家子和乐,就是好兆头啊~”
田玉芬笑意盈盈的夹了一块拔丝地瓜,放进王老蔫的碗里,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多喝点,大过年的喝多了也不怕。
要说啊,这菜都是热的,白酒还是冷酒喝着好。
夏天也在井里拔凉,喝着也舒坦。
不辣,还有股子酒香味。”
就是长年累月的喝,呵呵~
王老蔫见田玉芬恢复如常,也松了口气,今天王萍是有些过了,咋能动手呢,传出去她这名声还要不要!
配合着田玉芬说起了喝酒,不过田玉芬说的冷酒他还真没尝过,倒是惦记了起来。
田玉芬笑着,心里一直在努力的回想着,让怀孕的女人大出血,那个药方是什么来着?
桃仁,当归,鸡血藤,山楂,。。。。
苏曼不知道王家因为她发生的争执,吃完了饭,村里的秧歌队就开始耍了,大家伙都出去看热闹。
第64章
守岁
秧歌队的所有人都换上了全套的表演服装,帽子,彩带,装扮齐全。
男队领队的是孙勇,扮演的是书生,一身银色长衣,带着黑白的彩帽,跳的欢腾。
女队领头的是王萍,扮的是七仙女,粉色的彩衣,绿色的彩裤,头上还带着彩巾。
明显她笨拙,加上怕摔了高跷,就不活泛,接不住孙勇的动作,不过服装扮相一上,锣鼓喧天喇叭欢快,大家伙看的就是一个热闹。
早些年的时候,还会有舞龙舞狮,更是热闹,不过这些年都取消了。
今天给村里人耍上一场,明天早上再挑几户有威望的人家拜年,秧歌队就去别的村讨彩头去了。
看完了热闹,韩瑶和赵老大带着孩子过来,又组起了牌局。
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玩到七点多,大伙就散了,守夜当然要在自己家里守。
苏曼给赵志峰和赵大奶都装了饺子,让他们自己回家煮。
苏华送赵大奶回来的时候,苏曼已经把东西屋的灯都点着了,外屋的灯也亮着。
过年,屋里要一直点着灯,一直到十二点放鞭炮接财神,吃过饺子,灯才能熄灭。
第一次只有兄妹两个一起守岁,苏曼和苏华,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一边聊着一边包着花生,核桃吃。
腻了,就吸一口冻秋梨,凉滋滋甜滋滋。
说着说着,苏曼从坐,变成了躺,渐渐的
“哒”
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苏华给她盖了被,自己拿着本书,越看越精神,还拿出了铅笔和演算本,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直到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全神贯注的苏华被吓的一个激灵,苏曼也腾的一下坐起身,“哥,咱们快出去放炮仗,接财神!”
村里一阵喧腾过后,又陷入了静谧,兄妹俩吃过煮饺子,把屋里的灯都关了,才睡觉。
正月初一,村里人都互相串门拜年。
苏曼也去有来往的范二叔,赵五叔,韩瑶家坐了坐,拜个年,回家的时候,小石头就带着一群孩子,呼啦啦跑进来。
抱着小拳头,齐声拜年,“小曼姑,大华叔,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小石头,你们快过来,小曼姑给你们糖块吃。”
孩子们闹哄哄的分了糖块,喜的见牙不见眼,还是小曼姑好。
别人家多说给一把毛嗑,抓一把松子,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些长在家里后园子,山上就能采到的东西,远没有要票要钱的甜滋滋的糖果来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