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鹿取柊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的要魔幻多了，却也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夜斗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字面意思，
你的灵魂的一部分，
不是你自己的。”
鹿取柊依旧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能淡淡地重复道：“……不是我自己的？”
“没错，
我诞生了这么久以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灵魂，
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夜斗坦白道。
鹿取柊就说，她就觉得之前在飞机上，飞机降落之前的那段时间，
夜斗总是在她周围打转，
现在听到对方这样说，
才终于认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还好，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阴谋论。
而站在两人旁边的雪音倒是有点懵，毕竟夜斗从来就没有和他提过这个事情。
虽然因为夜斗要工作，他们上了飞机之后基本就没有怎么讲话了，
但他还是止不住地觉得不对劲。
雪音有些怀疑，
这也许是夜斗为了从今往后赖上鹿取柊讨口饭吃，
而想到的新的高端理由也说不定。
不过那样的话也太可耻了吧！！
他自己当然也不想整天和夜斗一起睡神社啃干面包，
可对方如果只是为了生活滋润就用这么个可怕的理由哄骗了鹿取柊这个妙龄少女的话，他就要用他的正义铁拳打醒夜斗了。
下一秒，夜斗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雪音在想些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拳。
他大喊道：“臭小子！想什么呢！我夜斗堂堂神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耻的想法！？”
雪音这才突然想起来，夜斗这家伙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人，所以他心里想的事情全会被对方一个不漏地知道，根本藏不住事情啊！
鹿取柊：“……？”
她可什么都没听到，难道是什么神明和神器之间的意念交流吗？
鹿取柊不知道的是，她这明明只是一个乱猜的想法，其实本人也没有当真，但实际上却确实是这样的。
鹿取柊想了想，还是首先开口问道：“那……有什么影响吗？我的灵魂。”
她对夜斗说的这件事说实话感受不深，又或者说是，第一次听见所谓的“灵魂”这种说法，没什么实感，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过得很好，即使是现在成为了咒术师，她的生活质量也只是一直在持续升高而已。
夜斗虽然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灵魂，但按理说应该是问题不大。
但她寻思着，毕竟是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该积极的时候就得积极一下，万一以后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呢？
夜斗思考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嗯……你就算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都说了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灵魂，没有先例，当然不清楚有什么影响。”
“行吧。”
鹿取柊只能这样应道。
夜斗见她没什么反应，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柊你好像不太在意？你就不怕这个真的有什么说头吗？”
倒不如说，从今天在飞机上与鹿取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对方差不多就一直是那样的，算不上是面无表情，她经常笑，也喜欢皱眉头。
但夜斗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鹿取柊不管什么时候，情绪都淡得很。
……或者说是表情管理做得很好？
就算是飞机在高速下坠的时候，她的神情中也没有那种正处在生死关头时的紧张与慌乱，他看得出来她在集中精神，但却整个人都冷静得不行。
她真的只有外表看起来这样的年龄吗？
冥冥之中，夜斗已经发现了鹿取柊情绪波动很小这件事，他猜测，这说不定和被替换掉的灵魂有关。
听起来虽然是无伤大雅的，可它却还是在昭示着“鹿取柊的灵魂是残缺的”这件事。
他问完，鹿取柊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说：“我不清楚，可能是太突然了吧，还没有什么实感。”
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说不定已经凑上来握着他的手说“请救救我吧”这种话了。
果然。
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猜测，夜斗当然没有办法直接和鹿取柊说。
见对方不再说话，鹿取柊也就转过身去，开着手机地图，一边找餐厅一边慢慢地走着。
鹿取柊翻了翻手机，想了想还是先问了下身后的两个人：“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这么一问，身后的两个人便开始疯狂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但她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在商量这顿饭吃什么最能够占便宜之类的。
商量过后，夜斗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道：“既然是我们蹭你的饭，就没有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理由，所以还是柊你来决定吧。”
鹿取柊挑眉，真这么想的？
她这么觉得是因为他们基本没吃过啥好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怕踩雷就直接把这个问题踢给了她。
说实话，鹿取柊对食物的欲望很低，或许是由于从很多年前开始就生活在擂钵街的原因，她的满足度也很高，食物这种东西基本上是能吃就行，只是如果美味的话就更好了。
鹿取柊也是那种走在街上不知道逛什么，待在食堂不知道吃什么的类型，上次和中原中也在商业街的时候，她就完完全全地印证了自己的这个标签。
既然他们已经这样说了，她也没办法给他们踢皮球了，就在点评软件上面找了几家这附近评价不错的餐馆，默默在心里给它们各安了一个数，然后让夜斗和雪音选一个。
最终抓阄抓出来的是吃火锅。
火锅的话，确实是个鹿取柊在一个人的状态下想都不想的一个选择，毕竟基本上是没有人会一个人去吃火锅的。
一是因为人多才有气氛，二则是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点不了几样菜，而且浪费可耻，这样吃起来就没意思了。
三个人前往的是一家在冲绳这附近有着蛮久历史的寿喜锅店。
店没那么大，看起来也没怎么好好装修过，没有重新刷过的墙皮掉了不少，但却只是刚进门，就感受得到这家店已经开了很久的时间了。
一家小店，不是什么连锁的，只是自己家开的，似乎是从上一代延续下来的，原来的老板是现在的老板的父亲，或许是看生意做大了，就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了自己的家业。
这都是鹿取柊从点评软件上看到的。
所以真的不得不说，互联网可真是一样好东西啊。
他们才刚进屋，就有服务生上前道：“你们好，非常抱歉，其实我们今天已经打烊了。”
夜斗惊了：“打烊了？？”
这可还没到下午两点啊。
鹿取柊也觉得奇怪，明明是一家火锅店，却在中午时间刚过就要关门了，这显然是不太好理解的，毕竟火锅店这种地方，基本上都是晚上客流量最多，现在打烊就相当于是今天大半的钱都赚不到了。
这下他们也就只能离开了，都两点钟了，午饭还没吃，这会儿也使不上劲，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先是离开找了家别的店。
由于这附近的火锅店只有这一家，所以夜斗和雪音期待着的火锅变成了寿司。
不过对于整天过着贫民窟生活的夜斗和雪音来说，能吃上寿司，也是很不错的了。
吃着吃着，夜斗忽然开口和鹿取柊说：“我之前不是问你……如果真的有影响之类事的吗？其实你不用太当真……”
鹿取柊顿了顿，以为夜斗是在安慰她，于是便说：“没关系，我是真的没觉得怎么样。”
夜斗看着鹿取柊这随便的态度，想着她就是没觉得怎么样才有事啊。
叹了口气，夜斗又忽然话锋一转：“嘛，虽然这么说，我也不能断定这个真的没问题，或许它在什么你没有注意的地方作用着也说不定。”
听到对方这样说，鹿取柊又不理解了，这人说话这么总是绕弯呢？
就在鹿取柊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夜斗又一次道：“要不这样吧，你委托我，我帮你查清这件事，再想办法帮你解决了。”
“委托你？”鹿取柊愣了愣。
“没错，委托。”夜斗点了点头。
委托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要花钱啊？
如果能解决夜斗口中说的这个“灵魂被替换”的问题，要她花钱她肯定是愿意的，但问题是夜斗怎么说也是神明，委托对方要花的钱，她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
毕竟她这几天只是来冲绳出个差，身上没有带很多钱，如果他愿意等他们回了东京之后她再支付，那其实也可以。
就是不知道她的继续够不够夜斗神为她办这个事。
想了想，鹿取柊还是开口问道：“要多少钱？”
夜斗：“不多不少，五日元！”
说到献给神明的香火钱，那当然是五日元呀！
鹿取柊：“……？”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五十六章
下午两点的寿司店，
或许是因为店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所以鹿取柊所在的这片区域是很安静的。
她像是没有听清对方的话一般，有些疑惑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是五日元是吗？”
夜斗点头：“是啊，
我可是神明啊，香火钱当然是五日元啦！”
鹿取柊：“……”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其实鹿取柊觉着，这俩人这么穷，而且她这个委托貌似也不怎么好搞定的样子，
她是不是应该多给一点钱？
鹿取柊不是没去过神社，
她知道就算是香火钱，
也是有多有少的，
只能说还是五日元比较常见，
她给多一点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不过看夜斗这样子，估计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鹿取柊忍不住想，
怪不得他现在这么穷，他做的事情一般都有很高的劳动价值，可他却每一件都只收五日元，他但凡每个委托再多收点钱，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的愿望，我确确实实听到了。”夜斗将鹿取柊刚刚拿给他的五日元向空中一抛，随即又抓住，“鹿取柊，
汝乃有缘人。”
说完这句套话，夜斗便又开始继续吃寿司，
一边嚼一边思考着说：“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解决了。”
鹿取柊忽然说：“不过……我倒是有个很好奇的事情，
神明是不是很难被人察觉？”
她太相信「六眼」了，
所以会下意识地觉得是神明和神器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
会变成一种不易察觉的状态，毕竟就算是「六眼」，也是人类的一部分。
对于这一点，鹿取柊还是挺好奇的。
夜斗想了想，说：“算是吧，我是从彼岸来的，并不是从人的身体中诞生出来的，而是从愿望中诞生出来的武神，神器也一样。”
那样的话，就没问题了。
实际上，她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先前他们去的那家火锅店有问题。
下午的时间打烊，原因不明，最重要的是鹿取柊从那间屋子里感受到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气息，有点像诅咒，但也有可能不是。
毕竟开启着「六眼」的她当时并没有十分清晰地察觉到这件事情，所以她现在没办法确定。
难不成……？
“夜斗，你之前说的‘妖怪’到底是什么？”
从之前夜斗第一次叫了她“柊”开始，鹿取柊就也直接叫对方“夜斗”了，这样或许要亲切一些，也这位神明没什么架子，就算直呼其名也不会感觉有什么。
听到她这么问，夜斗也少见地严肃了起来，直到把嘴里的寿司全部咽下去，才终于开口说话。
“「妖怪」就是凝聚人类执念而成的无形之物，附身于人类为非作歹的家伙。”
鹿取柊：“？”
怎么感觉这个解释莫名地熟悉。
奇妙地，她将妖怪和诅咒联系到了一起，同样都是出自于人类精神之中的东西，只不过诅咒凝聚的是负面情绪，而妖怪则是执念。
而咒力是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有形之物，妖怪是无形之物。
她只觉得，人类的世界和神明所看到的世界或许莫名地相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诅咒虽然也是这世上的一种灾祸，但不归我们神明管，也没有能力管，神明能做的只是祓除对人类造成了实质性伤害的妖怪而已。”
既然是咒术师，这时候会联想到诅咒当然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夜斗继续说道：“妖怪这种东西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祓除的话还是要先挑具有危险性的。”
“这个危险性……要怎么判断呢？”
“具体的还是要由我们决定吧，是否要祓除某个妖怪，一般在于有没有真正去附身谁吧。”
听到一个自己没有听说过的新词汇，鹿取柊忍不住反问道：“附身？”
“妖怪一般贪图着灵魂，如果被它们定为了目标，很可能被那些妖怪附身，被附身之后，就会鬼迷心窍。”
鹿取柊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对方所说的，被妖怪缠上的几名飞行员，当时估计也是一种趋近于附身的状态吧，所以才会在意识被夺取的情况下糊乱开飞机。
“所以我才会主动追上你，觉得至少告诉你现在灵魂的状态，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灵魂残缺的你，是很容易被妖怪盯上的。”
夜斗蓝色的眼睛似乎瞬时间便犀利了起来，像是在告诉鹿取柊，这件事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鹿取柊只是目光淡淡地喝了口茶，看起来好像依旧处于状况之外一般，又或许是说，对自己的事情不是特别在意。
她应道：“好，我知道了。”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夜斗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是这点，她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冷静……或者说是冷淡到常人没法匹敌的程度，她显然不是那种看淡生死的人，这明显就是被换掉的那部分灵魂在作祟。
且因为被替换掉的灵魂是完全空白的，所以才变成了鹿取柊所空缺的一块，而不是有什么新的影响。
“放心吧，既然我收了你的五日元，那我们就是定下了契约，这件事就一定会为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