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运墨想说再等会,忽的听见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咳嗽一声。
转头,夏天梁到了。他今天有心装点,鬈发梳理过,很规矩,没有再乱飞。身上也不是那些古怪的印花衬衫,炭灰色西服,戗驳领、一粒扣,衬得身段相当漂亮。
如此端庄正经的模样,徐运墨从未见过,一时停住目光。
夏天梁解开西装扣子,坐下,见他还是挪不开眼,忍不住伸手在徐运墨眼前晃一晃,
“干嘛啊,”他笑,又看看自己,“本来不想穿得这么正式的,但看过衣柜,其他衣服都不合适,只有这套能穿过来。”
他叹一声,带点小小的抱怨,“谁让你非要来这里。”
眼睛先饱餐一顿,徐运墨忽然感觉2688也不算什么。
他收回目光,氛围使然,亲近的距离被放在黑色餐桌两端,忽而拉远,几次视线交错,碰上又移开,让人更觉心痒。
七点整,开放式厨房准时运作,以一声响亮的“是,主厨”作为起点。
TT的主厨也现身,高个子,白色厨师服的肩膀纹了三颗星,面容严肃,厨房气氛也如行军打仗。所有人员井然有序,动线清晰,没有丝毫撞车。
夏天梁端详过后,对徐运墨说好厉害,一点乱子都不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厨房还是三百六十五度全通透,我们这个位子离得特别近,连他们在菜板上处理什么食材都看得清,说明主厨心理素质非常好,可以顶住所有客人的考察。
到底做餐饮的,观察的地方就是与别人不同,徐运墨看他亮晶晶的眼神,心想,2688,值。
夏天梁兴致颇高,到处张望,感叹年初就听说这家店开张,苦于没空也没门路来吃,没想到徐运墨居然会选此处,他还以为徐运墨对这种fine
dining不感兴趣。
徐运墨的确没什么兴趣,但投其所好,贵有贵的道理。再讲了,难得出门,他当然想给夏天梁最好的体验。
餐厅的服务到位,服务员个个容貌端正,上菜时轻声细语,熟练介绍每道菜式。
打头的开胃菜是一枚附着透明啫喱的扇贝壳,徐运墨看不懂,只听服务员说道:
这番输出对于徐运墨而言,信息量为零。他的味觉评判体系全靠舌头,夏天梁却听得认真,兴致勃勃指着扇贝壳,说这道菜是把蒜蓉扇贝拆开又重组的做法,很有意思,让他赶紧吃吃看。
徐运墨兴趣缺缺,但还是听话挖一勺送进嘴里。
他还以为会是那种黏答答的口感,哪知入口无比轻盈。调过味的扇贝鲜甜,肉质极富弹性,蒜蓉变成啫喱后的质感突出,稍微一抿尽数化开,贡献了浓郁香气,烟熏风味也恰到好处,整体层次丰富异常。
徐运墨一愣,脱口而出:“好吃。”
对面的夏天梁听了,望向他,手上银匙一滞。
他垂眼,“嗯,是很好吃。”
服务员并不意外,相同反应每天都有,耐心为二人端上清口的白茶。
从怀疑到期待,不过一道菜的工夫。十道式吃了两个多小时,徐运墨一点不觉得无聊,每道料理色彩宜人,各式拆解重构的手法更是异想天开,他越吃越开怀,甚至罕见地向服务员提了几个问题。
夏天梁则相反,逐渐沉默,到最后甜品,挖着蜂巢冰淇淋不说话了。
厨房的忙碌再度以一声“是,主厨”告终。那位缔造风味王座的掌权者随后走出厨房,一桌桌与客人道谢,鼓掌声不断。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们这桌明明离厨房最近,人却是最后过来。TT的主厨见到两人,抱起手臂,直接道:“回头告诉林至辛,他额度用光了,以后别想再找我留位子。”
话讲得有点冲,夏天梁难得蹙起眉。
对方没停下,迅速扫两眼徐运墨,浏览手上平板存的预订名单,“你是不是姓徐?”
徐运墨说是,主厨这才摆出一点好脸色,“林至辛小如意那套景德镇窑厂出的餐具,你帮他定的?”
“是我,有什么问题?”
对方拿出手机,“加我个联系方式,我也想做,回头找你。”
徐运墨脾胃满意,原本还挺舒心,眼下经过他一通操作,无语至极。托人办事哪里是这种态度,立刻眼睛往上打了半个圈,“不加。”
主厨听后,盯他半晌,末了,不怒反笑。这人鼻梁有颗小痣,一笑时动起来,显得相当张狂。
“蛮有个性,怪不得品味也独特,否则就林至辛那个审美,怎么可能监工出那么好看的东西。”
他喊来服务员,对徐运墨道:“想喝什么?我请。”
“……我不喝酒。”
“那吃什么,我破例给你加点。”
说话腔调像在施恩,虽然这顿晚饭水准极佳,但餐后环节实在令人不舒服。徐运墨起身,冷着脸说麻烦结账,我们要走了。
对方倒也没拦,只说徐老师是吧,下回见。
下你个死人头,徐运墨面孔赛冰雕,买完单,半秒钟都不想多留。
出门时,他发现忘记拿代客泊车的卡片,一回头,夏天梁堵在后面,拿出卡片递给他。
谢谢。他说。夏天梁嗯一声,安静得反常。
他启动车子,夏天梁忽然开口:“徐老师,你觉得今晚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客观存在的事实,徐运墨不会否认。他又想起中间一道酒煮黄鱼,绍兴花雕蒸闽东黄鱼,倒入酒酿与陈皮浸渍的鱼骨高汤,撒上碎火腿丁,大约是这辈子吃过数一数二的水平,于是如实相告,又说十道菜吃下来,全是出人意料的处理方式,我还不知道原来菜可以这么做。
等他讲完,夏天梁顿一顿,说:“可他们主厨态度那么差,这样做服务不行的。”
那肯定,徐运墨认同,可性格上的刁钻正是才能的象征,一种反向弥补,他咬牙道:“有天赋的人就是这样,怪脾气。”
夏天梁闭上嘴,许久过后,幽幽道:“你觉得他的手艺比我好吗?”
徐运墨正转弯,啊一声,“没可比性吧,你们做的又不是同一种。”
“做菜哪有不一样的。”
夏天梁声音轻下去。徐运墨后知后觉。开场分明还挺开心,在那里东瞧西望,结果开胃菜往后,夏天梁说话变少,只顾闷头吃,再时不时抬头盯住自己。
他恍然,认定这顿饭不合夏天梁口味。
千挑万挑,选了个人家不喜欢的,什么运道。徐运墨越来越不是滋味,正懊恼,忽然听见身边传来持续的咔咔声。
趁红灯停车,他转身,发现夏天梁在往嘴里扔薄荷糖。
最近已经很少见他依靠吃糖缓解烟瘾,徐运墨还以为夏天梁的戒烟计划早成功了,此刻却见对方当薄荷糖是脆骨头那样嚼,不由困惑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夏天梁吃着糖,答得含含糊糊。
回程一路,徐运墨还是没想明白。到辛爱路停完车,他解安全带,正准备松开,有人一把按住插扣,倾身到他面前。
薄荷糖清凉的味道立即过渡到徐运墨嘴里。他没想到夏天梁会搞突然袭击,只感觉这个吻隐隐有股强烈的不满。夏天梁亲得很重,封锁住他不让退后,过一会手也用上了,开始往不该放的地方钻。
车里不行!徐运墨回过神,挡住夏天梁不给他亲,喘着气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看着就不太对劲。”
夏天梁停下,静了两秒,蓦地张嘴一口咬在徐运墨小臂上。
没使力,留下两截牙印,他咬完看了看,极长地吐出一口气,贴上嘴唇亲在咬痕的位置。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事情挤在一起发生,徐运墨脑子里和浆糊差不多。夏天梁坐回副驾驶,垂头抠着安全带。
“我第一次看到你在天天之外的地方吃得那么开心,眼睛会放光那种,连之前在小如意都没有过,所以你是真的喜欢TT那个主厨吗?”
谁喜欢?徐运墨抽丝剥茧,首先纠正他,“他只有做菜好吃而已。”
“比天天还好吃吗?”
怎么又拐回路上那个问题,徐运墨刚要说我不讲过了吗,没可比性,却见等他回答的夏天梁脸色染上几分阴郁,忽而神台清明,想通了。
他问:“你吃醋了?”
夏天梁瞥他一眼,“不可以吗?你现在是我男朋友。”
怎么不可以,太可以了,徐运墨觉得那个2688至少值回一半。他压抑住起伏的情绪,“我没说不好。”
“你也就现在这么讲,等以后……如果次数多了,你肯定会觉得这样很烦。”
“不会,”徐运墨说,“你哪天不这么做我才该烦吧。”
你理解错了。夏天梁侧过身,深深看徐运墨,跟着垂下眼,低声咕哝:“徐老师,你要是什么都听我的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把你关家里,你每天只要等我回来做饭给你吃就行了。”
徐运墨思索,“现在不也差不多?”
随后不忘正色道,犯法的事情不能做。
你真是……夏天梁失笑,笑两下弧度没了,摇摇头,“不一样的,你有很多其他事情会让你分心,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想着我。”
徐运墨不理解他要求的这个“每时每刻”代表什么,按照正常逻辑,一个人怎么可能24小时想着同个人,不睡觉了?
但这不可能是夏天梁想听的说法。徐运墨琢磨半天,道:“很多事情过于绝对反而容易死,画画都要留白,最忌讳顶天立地铺得太满。我当然会考虑其他事情,但我不可能每个小时都去想同一件事,不过只要我醒着,每小时都会想起你,所以不如说是你老让我分心,这样解释你能接受吗?”
他说得非常坦然,夏天梁闻言怔怔,随即表情放松,恢复平时的笑脸,伸手搂住徐运墨,与他低语:“接受,特别好。那么从今天开始,每个小时都记得想我,好吗,徐老师,让我来分你的心吧。”
不等徐运墨接话,夏天梁立即吻住他,又抬手关掉车内顶灯。四周登时暗下去,无人再能发现车厢内人与人纠缠的景象,徐运墨只能凭借声音分辨:夏天梁飞快扯开了领带,跟着是西服外套,再来就是门襟的拉链声。
车里不行。徐运墨试图警告他,结果夏天梁不停蹭来蹭去,半点自觉没有。
“可我忍不住了……”
车里不行……算了,也行吧。
徐运墨体温上升,他沉浸于这种被在乎、被极度索求的状态。还以为夏天梁足够宽宏大量,不会对任何情况产生负面情绪,但落到感情里,理性这种东西就是薄薄一张纸,可以轻易被击碎,人性的弱点谁也逃不过。
真好。太好了。
他低头,剥开夏天梁的衬衫领子,含住脖上的那根金项链,没一会就含热了,热气腾云驾雾,转移到夏天梁皮肤上。
“明天忙吗?”
“还行,周年过了,人会少点。”
手指向下解扣子的时候,徐运墨嫌领带晃来晃去碍事,让夏天梁叼在嘴里咬住。对方聪慧,连带着他手指一起咬了。
徐运墨愈发头晕脑胀,犹豫问今天要是搞得晚点,你吃不吃得消。
昏暗之中,夏天梁扶住徐运墨的脸,闷声笑说:“我怕你吃不消。”
第48章
八宝鸭
翌日,徐运墨进天天,眼圈下面两个青皮蛋。严青见到,哎唷一声,问徐老师怎么了,昨天夜里失眠了?
徐运墨坐下,闷了半天才答:“家里进妖怪了。”
严青以为上海潮湿,他家又是老房子,兴许有蛇虫鼠蚁出没,于是好意提醒买点驱虫药和樟脑丸,最重要是记得勤加通风。
刚讲完,身后有人笑。夏天梁从后厨出来,对严青说没事,我来帮徐老师点吧。
“今天想吃什么?”他问徐运墨,对方抬眼看他,不吱声。
夏天梁用圆珠笔敲一敲菜单,歪头:“什么意思,要我猜啊。”
徐运墨没好气地握住圆珠笔。昨晚在车里胡来,还不够,两个人到家继续打仗,战火一起,从门口打到沙发,又到餐桌,处处都是必争之地。行进至床的那个回合,上次余下的那盒做得只剩两个,徐运墨以为用完合该结束,哪知道夏天梁有本事,剩余两个硬是玩到下半夜,恶狠狠绞住他,为了不让他出去,姿势也不肯换。
他是心惊胆战,几次拍他,说赶紧下来,坐这么久,你腿都要麻了。夏天梁不答应,反而缠劲大发,亲着他说我不要,让我坐,徐老师,我就喜欢这样。
对抗没用,只会招来猛烈的报复。徐运墨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早上醒来,夏天梁在熨衣服。那套西装被剥开,落到各个角落,始作俑者却像忘记了昨晚是谁死也不肯停,半开玩笑似的怪徐运墨,说都是你,害我衣服都皱了。
“皮一下好玩?”
徐运墨瞪他,夏天梁抿嘴,从他手里挣脱,落笔刷刷写字,“谁让你不讲,那我随便写了,反正你都会吃。”
来给徐运墨摆碗筷的严青听见,点头附议,说这倒是的,徐老师来我们这里,真的一点不挑。
徐运墨张嘴,没的反驳,只好又关上。
过会来上菜,干煎小黄鱼,夏天梁放下的时候飘来一句,肯定比昨晚的好吃。
怎么还记着,昨天在TT的体验不尽如人意,林至辛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上午一通电话过来,给徐运墨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徐老师,都是汤育衡(TT主厨)不好,又在那边发神经了。这人脑子缺根筋,说话口气又冲,那天让你和天梁不舒服,是他不对,你们生气是应该的,我已经讲过他了,那顿饭不收你钱,会原路退回去。
林至辛性格随和,涵养也不错,餐具炸窑那会都能克制住脾气,眼下却一改常态,骂是真骂,颇为咬牙切齿。
该怪的都怪了,徐运墨也没什么发挥空间,等结束,林至辛话锋一转,又道:但他没有恶意,也不是成心冒犯你。这个人整天待在厨房,脑子里除了做菜,放不下其他东西,想要什么也从来不会犹豫。他看过小如意那套餐具,知道是你操盘,一直就想找你,说你眼光够好。如果……你有兴趣,我做东,重新介绍你们认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置气,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徐运墨并没有质疑对方的才能,他只是不喜欢汤育衡的态度,不过他对于天才的认识比常人更深,天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反常规现象,这点他理解。
之前给小如意帮忙,是看在夏天梁的面子上,但帮TT做事,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
外界不熟悉的圈子,徐运墨不愿意多踩。他做的是熟人生意,要别人来辛爱路找他。如若踏出这一步,则是换成他走出这条马路,也意味着他会远离给自己划分好的安全范围。
之前在辛爱路的五年,他极少思考这个问题。然而这一年经历太多,也改变许多,最近徐运墨时常会想,他是不是将自己关得太久了。
天地宽广,不该局限在某处。徐藏锋到底是他哥,有些话,他确是为亲弟弟着想。
徐运墨花时间重新盘了手头上的账目。以前做生意是有今朝没来日,能回本,够花销,一人吃饱,足矣。
现在想法变了,他不能只考虑自己。尤其听过夏天梁家里的情况,对方独立开店,背后还拖着一对弟妹,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万一以后遇到难关,夏天梁有需要,他不想袖手旁观,更不想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想为他减轻一些负担,哪怕只是资金上的援助也好。
有余力多接点活,可以出去看一看,好像也不是坏事。
徐运墨给林至辛发信息:我考虑一下。
没有直接拒绝,说明这件事有回转的余地,林至辛赶紧约个时间,请他去小如意吃顿饭,顺便押解汤育衡亲自来道歉。
TT的主厨这次现身,脸面还是一样,挂着那副唯我独尊的态度,一见徐运墨,迎面就是徐老师,我说过了,下次会见面的。
还没讲完,被人一巴掌拍在背上,汤育衡立即破功,憋不住大声咳嗽。
林至辛收回手,怪他,你好好打招呼不会?
汤育衡横他一眼,再开口,说话语气正常一些,眼神对着旁边,对徐运墨说那天自己态度欠佳,让他们第一次去TT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已经反省过了,下回尽力改正。
徐运墨怀疑他这个反省的真实性,冷淡道,有事说事。
进到正题,汤育衡收起那副嚣张的样子,变得非常专注。他思路清晰,表示TT刚开一年,概念仍在培育期,他希望餐厅的未来是流动的,并非一成不变,可以随时间成长。这次除了想要更换食具,以及提前设计下季菜单,还计划出一本风味图谱,想以中餐不同菜系的历史发展为脉络,介绍TT是如何以现代方式探索中式风味,让食客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TT正在做的事情。
以上种种,涉及的不止器物制作,还有绘画书写等抽象表达,他想要一个美术功底深厚的顾问来协作完成。
大约需要三个月时间,徐运墨听完,并不觉得困难,只是他对汤育衡这人颇有微词,合作起来,摩擦是在所难免。
感觉到他的顾虑,林至辛立马说,徐老师你别担心,TT的菜单我也有份帮忙,会经常在的,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徐运墨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要回去想一想。汤育衡啧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至辛手肘往他那边一戳,立时没声了。
餐毕,林至辛送徐运墨出去,路上有意探他口风:“徐老师,你不用太有压力,如果不想接,你可以直接回绝他。”
“我也没说一定不做。”
这熟悉的说话方式,林至辛笑起来,想了几秒,问他:“你还在犹豫,会不会是因为疑惑他为什么非要找你?”
确实有一点,他和汤育衡第一次见面就不太对付,可以预计到一块做事肯定不愉快,对方却还是抛来了橄榄枝。
林至辛明白了,道:“汤育衡不知道你的背景,他不是因为你姓徐才找的你,那种东西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单纯就是凭感觉。”
“什么意思?”
“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其实我觉得你和他从某个角度来说有点像,做事会以自己的心意为先,不去管别人怎么想,也不愿意向他人轻易妥协,大概他也能体会到这一点,所以才想找你合作。”
说完,林至辛叹口气,“这也是为什么TT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他有能力也有资本,可以毫不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小如意就不行,所以有时候,我会特别羡慕他。”
徐运墨忽然觉得林至辛这一刻的表现与夏天梁极为相似,那是有许多责任压在肩头,无法随心所欲的表现。夏天梁是不是也有这种时刻?徐运墨这时想起,他曾经好奇对方为什么总将飞扬的鬈发拿摩丝固定好,还执着于金链子与花衬衫的打扮,按他的理解,夏天梁不该是这种品味。
难道是因为真的喜欢?他问。夏天梁却很自然地回答,做餐饮的必须四处打点,碰到三教九流,要融入才兜得转,所以和他们看起来差不多比较方便。
为了社会属性让渡一部分自我,夏天梁的生活仿佛永远围绕他的饭店展开。每天都在天天笑脸迎客,所有人都习惯看到他热情妥帖的一面。他也好像只展现出这一面。散发能量的人如何汲取能量,无人可知,那团光源本身是什么颜色,似乎也无人在意过。
夏天梁真实的情绪和想法,仿佛仍旧隔着一道门,徐运墨无法摸清。
他不禁懊恼,自己对夏天梁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思及此,对上林至辛的时候,徐运墨神色认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时只需要任性,但坚持为别人考虑,付出的代价要多得多,那不是轻轻松松可以办到的,我觉得你们更不容易。”
这番话多少有点移情效用。听见他说你们,林至辛愣了愣,不过很快领会到徐运墨的意思,微微一笑。
送到门口时,他对徐运墨道:“回去也和天梁说一声吧,让他不要太累。天天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会怪他,除了工作,他该多休息,也该多为自己想想。”
作者有话说:
徐老师要开始打工了(不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