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皓当堂判定,国子监出具的这份答卷为假,将胡、王二人扣留在大理寺中审讯。
判处本次晋升考试的评分作废,还了施元夕清白。
但王学正在堂上拒不认罪,还说是施元夕刻意构陷于他,更咬死了没有第二份答卷。
梁皓沉声道:“你原本的那份答卷,只怕是找不到回来了。”
对方咬得这么死,便说明已经将证据给毁了。
没了那份答卷,这次晋升考试等于白考。
虽说卢祭酒说,会给施元夕一个交代,可他们都清楚,没有答卷,再如何补偿,也是不可能越过答卷,直接让她晋升的。
此事虽已言明,但施元夕晋升之路,到底是被对方阻断了。
大理寺堂上,王瑞平看着,都忍不住叹气。
这女子的晋升之路,比起寻常人,是要难上太多。
但事已定论,眼下也是别无他法。
他微顿了瞬,正打算抬步离开这大理寺时,忽而听施元夕道:
“此番学生不求其他,只求祭酒准许学生重考。”
满场俱静。
答卷没有了,她便要再考一次,重新再给出一份崭新的答卷吗?
她无端遭人构陷,这等要求,说来倒也是合理的。
但卢祭酒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他轻皱眉头道:“按规制,每年的晋升考试,都只会设立一次试题。”
重考不是不行。
可试题只有一份,她已经考过了一遍,如今再考一次,很明显是不合理的。
如若另外出题,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又太多了。
他也清楚,对于现在的施元夕来说,时间格外珍贵。
国子监中没有存量的晋升考试试题,而往年使用过的,很明显也不适合拿来给她重考。
此时重考,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却没想到,施元夕闻言,却直接抬眼,看向了在场所有人,她声色平缓地道:
“甲三级晋升甲二级的试题是没有了,但甲二级晋升甲一级的还在。”
本次晋升考试,原本有一位甲二级的学子申请了考试,所以国子监官员也耗费了大量时间,出具了一套甲二升甲一的试题。
但因那学子临开考前生了一场重病,错过了考试。
所以这套试题被搁置了。
无人参考,试题都没有开封。
那就是一套全新无人使用的高难度试题。
施元夕抬眸,目光坚定地道:“学生可以直接进行甲二晋升甲一的考试。”
“还请祭酒准许。”
第70章
晋升甲一
她的意思是,
跳过甲二级,直接晋升甲一?
这个消息一出,不说是国子监了,
是在整个京城都掀起了一股热浪。
不说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光是她能有胆色提出来,
便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
那可是甲一。
甲一所代表着的,
就是整个大梁最高的学识水平!
她连甲二的讲堂都没有进去过,
如今就想要直接参与晋升甲一的考试,
这般行为,都不知道该称之为勇敢,
还是莽撞了。
一时间,京城之中沸沸扬扬,
都是关于施元夕的传闻。
别的不说,她在大理寺的堂上,能够直接站出来指认两个学正,这一点上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钦佩的。
只是甲一的难度实在是过高,莫说是考过了,
将试题摆在了寻常人的面前,
怕是都难以读懂。
而晋升甲一,
按照国子监的要求,是至少要能达到了甲优评分。
甲等院其他试题的难度水准下,
想要达到甲优都不容易,更何况是这难度最高的试题。
这份试题拿出来,不说学子了,
怕是国子监的学正中,
能顺利考过的人也不多。
这等高难度的试题,都是由国子监内最优秀的学正,
联合礼部官员,及朝中的能臣,综合在了一起出具的题目。
有些试题不只是难,而且还格外偏门。
不说讲堂上有没有讲述过了,许多学子只怕连听都没有听过。
施元夕参考过多次晋升考试,每一次考试她都有认真做好总结。
对国子监的出题模式,也算得上是有所了解的了。
就目前来说,她想要直接晋升甲一,其实也是比较勉强的。
尤其是她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加起来都不足一年的情况下,想要直接通过这个考试并不容易。
原本她的打算,也是开学日以后,进入甲二级好好学习,再考虑再次晋升的事情。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这次的机会,对她来说又实在是难得。
国子监没有跳级一说,她能那么快地晋升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中间有一次,其实还是沾了科举的光。
这等情况下,想要在更快的时间内从国子监毕业,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但这次是国子监内部出现了纰漏,她的答卷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的。
就算是王、胡二人伏了法,也无法弥补她的损失。
国子监监管不力,又恰好有一套空缺的题目。
这么好的机会,不尝试一次,未免太过可惜。
……况且虽然题目难,达标的条件高,但对她来说,最大的难点其实还是策论。
而策论这种东西,其实本质上属于文科上面的见解类,这个类型是区别于理科上的难题的。
不是说不难,而是难度的阈值上是有一个上限的。
施元夕做过晋升甲二的题目,在她看来,甲二级的策论已经差不多到顶了,再往上的话,会触及到了很多不该提及的东西。
比方说皇权及统治者,这些东西在当前大梁的文化环境下,是远没有现代宽松的。
所以她隐隐猜测,晋升甲一的试题难度,只怕多半集中在了其他学科上,策论一项,估计会和甲二级差不多。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对她来说,还真是个好机会。
其他的不说,她拜入林大儒门下后,每日勤学苦练,长进了不少。
而其他项目上,比如算学,她在现代所学的内容,要远高于大梁。
要学习武器制造,本就需要一定的数学功底,这个学科上,她几乎不用操心。
另外几项稍微麻烦些,也远不如算学有把握。
但她进入国子监后,一直都没放弃过学习,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将国子监内的藏书都看了大半。
虽说这样的量,也不一定能让她顺利考过甲一。
但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试一试。
失败了也没关系,最多就是回到甲三级再读一年。
若是成功了……
根据国子监的规则,甲一学子,可以随时从国子监内结业离开。
也就是说,她会直接拥有进入朝堂的机会。
这个机会她等待了许久,如今摆在了面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其从手中白白溜走才是。
只是施元夕也清楚,这到底是不符合规则的跳级考试,国子监不一定会同意。
就算国子监同意了,朝上也必定会有意见。
和她猜测的一样。
次日早朝,卢祭酒便在朝上提及了她越级考试的事。
不出意料的,引来了许多朝臣的反对。
“她连甲二级都没有考过,怎可越过甲二直接考入甲一?若人人都像是她这般,国子监还不乱套了?”
“正是,她还是个女子,如何能够纵容一个女子这般胡作非为?”
眼下周瑛才刚刚回宫,手底下的都是些老臣,还没有在眼下的朝堂中,建立起足够的声望。
施元夕手里的东西,也在之前数次的交锋中,尽数都交易了出去。
倒是还留下了最后一条路。
那就是魏家的手里没有那防弹甲胄。
如果这个时候掏出甲胄设计图和魏家交易,说不定能够达成。
但是施元夕争分夺秒将东西赶制出来,本就是想要用来限制魏家的,如果将东西交易给了魏家,等于她做下的努力全都白费。
加上魏家秉性,施元夕如今也算是清楚了。
便是真舍弃了目前占据的优势与其交易,对方也必定不会让她称心如意,还会另外想方设法来阻拦她向上晋升。
这样一来,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先帝那道遗诏,被魏家拦截在了刑部,没有真正得到了认可。
郑奇明虽然回到了朝上,但他到底没有手握实权。
这等情况下,好像就算是施元夕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能。
朝上吵了几日后,卢祭酒在国子监内见过施元夕一面。
大致的意思,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越级参与考试的事,只怕不一定能够成功。
施元夕应了,回去以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仿佛已经认命。
此番不参与甲一晋升考试,她又没有评分,只能回到甲三继续就读,等待下一次参与晋升考试的机会。
这窜起的小小火苗,好像轻而易举地就被人给浇灭了。
京中吵闹了几日,眼看着没有下文,原本关注的人也渐渐熄了心思。
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等情况下,朝中出现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和朝堂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从边疆传过来的。
清晨一早,边疆急报送往京城。
朝堂上的朝臣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急匆匆从边疆赶来的将士,便直接道出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大梁前线,一支千人小队,在侧面迎击北越的几万将士时,击杀了北越大军中一位重要的将领,生擒了对方的三位副将,将原本气势汹汹的北越大军,直接往外击退了上百里!
消息一出,朝野皆惊。
在此之前,虽说朝上没有明说,可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边疆战事并不乐观。
几次的碰撞中,大梁都是险胜。
北越那边越战越勇,前边的一个月中,大梁就败退了两三次。
局面之所以还算稳固,皆是因为大梁兵马人数高于对方。
但若是这么僵持下去,这些优势会逐步减弱,届时想要维持住局面,便只能再次调遣大军奔赴边疆。
而一旦陷入这种局面,便是苦战了。
大梁朝堂本就混乱,若边疆还陷入苦战,只怕……
大家心底都不是很乐观。
哪知,败退的消息还没有过去多久,就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转机。
朝堂之上,有官员惊声道:“消息确定无误吗?千人小队!?”
这消息听着简直有些不真实。
那来势汹汹的北越,竟然被一个千人小队劝退了上百里。
若非是边疆将士亲自来报,都要以为他们这是在说评书了!
“回禀大人,消息无误。”那将士神色激动,高声道:“击退北越的千人小队,乃是此番配备了新武器的火铳队!”
满朝哗然。
那由施元夕亲自改造,送往边疆的火铳,当真在战场上发挥了极致功效!
率领火铳队的将士,是从军中选拔出来的,他们这支小队,靠着改制火铳,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击杀到了敌军阵型前方。
其中,火铳队里有一名将士名叫路星奕。
他的火铳命中率高得吓人,而且骁勇善战,人又格外勇猛。
小队如同一柄尖刀刺进去时,他冲在了最前方,在乱哄哄,周遭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一枪击中了那敌方将领的头颅!
那位声名赫赫的北越将领,当场毙命!
将领一死,军队陷入了混乱。
大梁这边乘胜追击,方才将敌军驱逐了上百里,几乎都要彻底退回北越边境线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