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江晚芙 本章:第38章

    江晚芙应下,又道,“母亲平日里做什么呢?”

    她感觉,永嘉公主这里是有些冷清。毕竟公爹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府里,两人膝下有只有陆则一个孩子。

    家里的事情也都是庄氏在管,公主也从不过问,这么看下来,果真是有些闷的。

    永嘉公主随口道,“左不过看书练字,有时抄抄经。”

    江晚芙一猜也是,很多消遣的事情,譬如打叶子牌啊什么的,都要人多,人一少,做什么都显得冷清了。

    永嘉公主不是话多的人,答了句后,便微微低头。伺候她的郑嬷嬷赶紧拿了银箸,夹了块红枣酥,送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江晚芙抬眼,正好见她垂眼模样。她这婆母真的是生得极好,长相大气,贵气而精致,柔和的烛光笼着她,衬得她肌肤几乎有几分通透,她仿佛也不喜胭脂,只画了眉,就那么静静坐着,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倦懒和清冷,就是给人一种不大容易亲近的感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又或许是皇室出身,性子便是如此。

    见江晚芙没说话,永嘉公主倒是抬眼,“我这里太闷了吧?”

    也是,江晚芙年轻,不似她上了年纪,很多时候都不过混日子罢了,闲是一日,忙是一日,过一日是一日,思来想去,好似也没什么值得她上心的,时间久了,好像也习惯了。

    江晚芙却是摇摇头,“儿媳方才是在想,先前听世子提过,母亲善琴,还会自己谱曲。”

    永嘉公主有点意外,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贵为公主,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能落下,先皇聘名师教导她,她也算学的不错,只是这琴,倒是有些年没谈了。

    连这事,二郎都同她说了,以二郎那个寡言少语的性子,倒是十分难得了。

    她点头,也难得来了点兴致,侧过脸问郑嬷嬷,“琴室能进人吗?”

    郑嬷嬷忙道,“回公主,每日都有人洒扫的,随时都能去。”

    于是,婆媳二人起了身,出了东捎间,到了琴室。永嘉公主久没抚琴,一上手,十指纤纤,波动琴弦,一阵清越的琴音泄出,琴音在室内环绕一阵,才缓缓散去。

    江晚芙在旁边听着,她只小时候学过几年琴,只会简单的曲子。

    但鉴赏能力自是有的,听得出来,永嘉公主只怕是其中高手。

    永嘉公主按住弦,摇头道,“叫你看笑话了,手生了。”

    江晚芙忙摇头,一脸真切道,“儿媳觉得您弹得很好。这曲子是您自己谱的吗?”

    永嘉公主有一瞬的愣神,旋即颔首,“从前谱的。”

    江晚芙没察觉到什么,只是认真道,“儿媳是想,看书抄经自然好,自是做多了,多少费眼伤手。

    您若是觉得抚琴没人作伴,儿媳就常来,就是怕您嫌儿媳扰了您的清静。”

    她说话时候,神色认真,眸色明润,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睛亮亮的,一番话说得又关切又真挚,声音轻软甜润,委实十分讨人喜欢。

    永嘉公主听着,都觉得心里熨帖,这样的性子。难怪二郎那个冷冰冰的性子,都放在心尖上护着。嘴上倒是应道,“你若愿意来,常来就是。”

    江晚芙便颔首答应下来。

    婆媳俩说着话,又一起用了午膳,江晚芙才起身告辞。

    郑嬷嬷跟着出去送她,送出月门,才回了东捎间,见自家公主正看着个木盒发怔,走上前去,见里头摆着叠厚厚的澄心堂纸,只是有些老旧。

    细看之下,才发现,都是公主从前谱的琴曲,倒是好些年没拿出来了,一直压在箱底摆着。

    方才世子夫人不过提了一嘴,问能不能看看,公主便叫丫鬟翻出来了。

    “送走了?”永嘉公主合上盖子,轻声问郑嬷嬷。

    郑嬷嬷应道,“是。”顿了顿,面上露笑,开口道,“奴婢瞧着,世子夫人实在是十分孝顺。她今日在,奴婢瞧您都笑了好几回了。”

    她偶尔进进出出,都听见自家公主轻声笑着,世子夫人别看出身不如何,倒是很得公主的心。

    永嘉公主也不多话,只颔首道,“二郎媳妇是个好孩子。“然后又道,“我记得,我初学琴的时候,母后送我一张七弦的绿琦琴,你去找找,还在的话,就摆出来,琴室再添张琴桌。”

    郑嬷嬷一听,微微一愣,自家公主真是挺喜欢世子夫人的了,居然要亲自教导,这么些年,可是头回见她这样喜欢谁呢?嘴上倒是应下,“奴婢这就去。”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丫鬟鱼羡忽的进来了,面上带着喜色,屈膝福身,道,“公主,方才福安堂来话,道宣同大捷,国公爷已经启程回京了。”

    永嘉公主微微一怔,只是轻轻一笑,淡声道,“我知道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却说陆则这头,

    他出了国公府,便直接去了銮仪卫。

    先帝时,銮仪卫不过负责帝王出行的仪仗,

    护卫帝王。

    到宣帝继位,

    提了胡庸做銮仪卫指挥使,銮仪卫的权力愈发大了,名义上仍是“巡视宫廷、守夜值宿“但实际上,

    朝中诸事,

    陛下但凡心中存有疑虑,

    都会令銮仪卫旁督。

    譬如,从前刑狱之事,掌于三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如今銮仪卫可越过刑部的文书,直接抓人,

    连銮仪卫衙门,

    都有专门的大牢和衙役。

    常宁上前叩门,

    主仆几人很快顺利入了銮仪卫,也无人敢阻拦,

    就去了銮仪卫衙门大牢。

    和一般的狱牢一样,銮仪卫大牢坐南朝北,

    夏日酷暑,

    冬日阴冷,一踏进去,

    顿时暗了下来。

    窗户开的很高,

    只一个不大的洞,

    日头照进来,

    一束光落在廊道中间,牢房内几乎晒不到一点太阳。

    阴冷潮湿,滋生蚤虫,白天不见天日,夜里虫鼠作乱,大部分犯人,一住进牢房,没几日就受不了了,审问起来,自然要容易得多。

    刑部也是如此,犯人押解来,头天一般不审,放上几日,再行审问之事,犯人要好开口的多。

    陆则踩过廊道上的草垫,几日都是雪,草垫已经发霉,散发着难闻的霉味,一踩上去,就有黑水渗出。

    他在一间牢房前停下,狱卒赶忙上前开了锁,殷勤道,“大人已经吩咐过小的,若是世子来探,只管开门便是。小的这就出去了,您有事就着这位小哥来喊小的。”

    说罢,将钥匙系回腰带,出去了。

    常宁去了拐角处守着,陆则踏进牢房,阴冷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周桓躺在草垫上,听见动静才睁开眼,见是陆则,面上倒是没什么惊讶之色,盘膝坐在草垫上,理了理直裰的下摆。

    堂堂刑部尚书,正一品的大官,掌管刑狱之事,也算得上威风凛凛,今日却蜗居于此,与鼠虫为伍。但他倒一副镇定模样,开口就问刑部之事。

    陆则淡声道,“一切照旧,并无大乱。案子卷宗我已经看过,有几处不解之处,还请周大人为我解惑。”

    周桓听了,却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世子不必再问,周桓有罪。盐政司渎职一案,原本拿不出证据,是我伪造了证据。当年做伪证的人证,如今在胡庸手里。”

    那是他主查的第一个大案,时任盐政司官的朱武昌,为官跋扈,和盐商勾结,谋财害命,手上人命无数,盐工十不存一。

    偏偏此人谨慎,抓捕时走漏了风声,账册信件全部烧毁,满满一箱子的账本信件,烧得只剩一滩灰。

    若三司会审,必难定案,朝中派系彼此倾轧,谁会在意那些死了的冤魂。

    且那时銮仪卫又要插手,他便造了伪证,把案子定死。否则,就是到今日,朱武昌也未必会伏诛。

    陆则垂下眼眸,果然,胡庸为人谨慎,若无铁证,怎敢当众抓人。

    他果真不再继续问,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周大人在查江南税银一案?”

    原本低垂着眼的周桓,听到这一句,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陆则。

    陆则不躲不闪,直面他的视线,“薛绍伏诛前,周大人不止一次去过刑部大牢。”

    周桓深呼一口气,闭眼摇头道,“瞒不过世子。但我可以直说,一无所获。世子今日看在同僚份上,来探我,周桓感激不尽。

    至于其他的事,世子不必插手,刑部也不必插手,我周桓认罪。人固有一死,早晚又有何妨。”

    陆则最后看了眼周桓。头发花白的老人,干瘦的身子,盘膝坐于草垫,单薄的单裤,露出一双脏污皴裂的脚,死死闭着嘴,神情固执,眼睛里犹如含着一团火,熊熊烧着。

    他只能想到一个词。

    孤勇。

    一番孤勇报君心。

    他不再问什么,解开大氅系带,俯身放在草垫上。周桓凝视着他,二人短短对视一眼,陆则起身,“既如此,周大人珍重。”

    说罢,便出了大牢,刚迈出月台,就见不远处的亭子里,一个灰衫老人起身,看上去其貌不扬,肩背都有些佝偻着。

    陆则径直踏进亭子,老人起身,端起茶壶。

    一旁一袭闷青色劲装的魏戟上前,微微躬身,“胡大人,您何必亲自动手,下官来便可。”

    胡庸面上乐呵呵的,摆手道,“哎,不可。世子是贵客,我自然要亲自斟茶。”说着,自顾自斟好茶,抬手看向陆则,“世子坐。”

    待陆则入座,胡庸也跟着坐下,开口道,“我知世子同周大人同列刑部,既是同僚,自有情分。但此案是陛下亲自交办,为陛下分忧,我实在不敢稍有懈怠,生怕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陆则手搭在石桌上,神情淡淡,“无妨,按章办案,本该如此。情不越法。”

    胡庸抚掌大笑,“好一个情不越法,世子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法度乃国之纲纪。若人人都似世子这般,这天底下就得以太平清正了。”

    陆则随意点点头,喝过茶,便起身道,“我便不妨碍胡大人办案了,先走一步。”

    胡庸也起身送他,口中道,“世子慢走,改日再叙。”

    见陆则走远,胡庸面上的笑才落下,魏戟上前,低声道,“方才在狱中,周桓什么都没说,他手里大概是真的没东西。只是,不知卫世子会不会插手。”

    胡庸叩了叩桌案,摇头道,“自然不会,像周桓这么蠢的,能有几个?卫国公府本就可以置身事外,何必掺杂其中。

    况且,陆则可是个聪明人,江南税银的案子,谁都碰不得。

    别说区区一个刑部尚书,就是三司上折子,御史言官一起上阵,都查不得。谁碰谁死!”

    要查,就要查银子去哪了?去哪了,还能去哪了?就是天大的胆子,孙家也不敢吞了那么多的税银,这一查,别说江南官场,整个朝堂都要震荡,如何能查?

    周桓也是蠢,好好的刑部尚书不做,撞破南墙都不肯回头。只是他手里,当真是没半点东西?

    胡庸不大信。

    陆则出了銮仪卫,见时辰还早,索性去了趟刑部,刚下马车,便听得一声的“世子爷留步”。

    那声音不高不低,声线有些别于男子的细,并不佞柔,但仍旧听得出,是宫中內侍的声音。

    陆则停下步子,看向来人,语气平静,“何事?”

    高思云走到跟前,他生得清秀,十分斯文。若不是这细柔的嗓音和身上的宦官服饰,旁人见了他,大约会以为,他是个斯文的读书人。

    高思云开口,“奴才来传陛下口谕,陛下道,世子正值婚期,刑部之事,不该叨扰世子。方才,奴才也和刑部齐大人传过圣上口谕了。”

    陆则轻轻垂下眼眸,一时没有应声。

    高思云见状,不由得心中有几分焦急,示意四周小太监退下,略上前一步,躬身压低声音道,“世子,这差事原不是奴才的,是奴才跟干爹讨来的。三日前,周大人入宫面圣,陛下震怒。

    奴才只是一介阉人,不知世子和诸位大人所谋大事,也不知什么公道忠义,只知道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谁都忤逆不过。”

    若换了旁人,高思云绝不会揽这个差事。在宫里十几年,就算是别的本事没学会,趋利避害的本事,总是学了个十成十的。

    但这人不是旁人,是卫世子,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怕当年对他而言,只是张口说了一句话而已。但对他高思云,却是改变了他的一生。

    若没有卫世子那一句话,他就不会从东宫那魔窟逃走,自然也不会有后头认了干爹、在陛下跟前伺候的体面。

    他虽是个阉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见陆则没有作声,高思云心里不禁急了,他不好劝得太直接,总不能说,周大人就是因为不肯听陛下的话,陛下才要他下狱的。

    思忖片刻,倒是想起了一人,开口道,“世子,奴才听闻您喜纳新妇,还未来得及恭贺一句。”

    陆则听了这话,骤然抬眼,良久,沉声道,“多谢陛下体恤。”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高思云松了口气,见陆则回身要上马车,忙躬身道,“奴才恭送世子爷。”

    常宁本退到一侧,见自家世子上了马车,忙上前询问,“世子?”

    却只听得车厢中传来一句冷冷淡淡的“回府”。两个字,再无旁的话。

    陆则回立雪堂的时候,时辰尚早,江晚芙不妨他回得这样早,下人也没通传。

    陆则进门的时候,她正皱着眉喝药,一口气喝完,苦得舌根都有点发麻,随口就吩咐,“纤云,水。”

    一句话说罢,见眼前递过来一盏水,她也没抬眼,接过去,喝了好几口,才压下那阵子苦涩。

    正要把杯盏递回去,才发现那人的袖子仿佛有点眼熟,云白织金的直裰,袖口还有一圈吉祥云纹,抬起眼,果然是陆则。

    她自然不好叫陆则伺候她的,放下杯盏,起身望向他,面上不自觉便露出了笑容,“夫君今日回来得好早。”

    陆则看着她,小娘子眉眼温顺,眸色明亮,那样盈盈望着他,抿着唇,带着笑,像是他养着的一株芙蓉花,静静在那里待着,看上去仿佛很好养活。

    其实很吃不得苦,醉了会哭,生病会哭。反倒是被人欺负了,倒不哭了,咬着牙自己扛。

    他要是不在了,不管她了,她一定和上辈子一样,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也许没了他陆则,就会有别人,也觊觎她的容色,欺负她,弄得她哭。

    陆则只是想想,就觉得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

    他好像见不得旁人欺负她。

    他想起高思云那番话。他其实不是什么君子,没那种大义凛然豁出去的孤勇。当然,便是要做什么,他也不会像周桓那样,连自己都陷进去。但江晚芙好像真的成了他的软肋。

    母亲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只要大梁在一日,父亲在一日,母亲便平安无虞。

    至于其他人,卫国公府自然会护着。唯独江晚芙,他不护着她,谁都能欺负她了。

    就像上辈子一样。

    谁都可以欺负她。

    江晚芙见陆则久不说话,有些不解,又轻轻唤了他一声,“夫陆则回过神,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细腻柔软,淡淡应了她一声,“嗯,没什么事了,这几日在家里陪你。”

    第55章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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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

    陆则说在府里陪她,

    果真就闭门不出了,连书房也不大去,日日都在正屋待着。

    江晚芙自然也是安心养病,

    每日出了早上各去一趟福安堂和明嘉堂,

    旁的时候,就留在立雪堂里。

    陆则抽空去了趟书房,带回了个玉佩,青玉双鱼佩,江晚芙在屋里待着的时候,就安心打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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