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愉不敢动了,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样,被沈云渡抱着往前走,直到被放进山洞了。
他放下她的时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调侃,在她耳边哼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抱,怎么还这么紧张,老子差点以为抱了一块木头。”
书愉当时下意识就蹦远了点,顾不得自己的脚疼,贴着墙壁脸红扑扑的说不出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坏,好在山洞林昏暗,看不清她的脸,他不会发现。
这个山洞并不大,但是两个人待在里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雨越下越大,轰隆的雷响阵阵响起,冷风一个劲儿地灌进来。
书愉缩着脖子,想到现在的情况完全是自己造成的,难受道:“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沈云渡好笑,满不在乎道,“不是挺有意思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雨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还有渐渐变大的趋势。
沈云渡脱下了被淋湿的外套,甩了下上面的水,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什么,喊了一下她的名字,随手一扔,书愉抬头,怀里就多了一块巧克力。
他瞥了她一眼:“饿了么?没带别的东西,将就吃吧。”
书愉确实饿了,她拆开包装,掰开两半,自己咬了一半,将另一半递过去,说道:“我们一人一半。”
沈云渡甚至没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将长指插.进头发,往后拨了拨:“不吃,你自己吃。”
书愉听出他的认真,手慢吞吞地缩回来。
“介意我抽烟么?”少年半蹲在她前面,挡住了大半灌向她的风,声音冷冷清清的,透着点不易觉察的颓。
书愉愣了下,她知道他是不抽烟的,现在……
书愉抓着手里吃剩的糖纸,在黑暗里轻轻摇头:“不介意。”
“谢了。”他说。
打火机打了第三次才把烟点着,他指尖轻慢地夹着,猩红的火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因为太暗了,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浅淡挺拔的侧脸轮廓,淡淡的烟草味在他们两个之间弥漫。
书愉抱着自己的腿,在他抽第二根的时候,声音很轻:“阿姨,现在还好么?”
沈云渡抬起手,似乎想抽一口,最后放下来,夹在指尖晃了晃,垂着头,声音沉而低:“化疗没什么效果。”
书愉心情跟着低落,没有继续问,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继续安静地抽手里的烟。
她看着他抽完第五根才停。
沈云渡看了手机,并没有信号,他们两个都清楚,暂时应该没人会来找他们了,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外面已经是深夜了。
沈云渡看了一眼手机,随口说:“快十二点了。”
在他说完后,手机本就不多的电量终于支撑不住,直接关机了。
到了十二点,今天就要过去了。
书愉忽然在这个时刻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的喜欢,想到了零依依的话,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几面了,甚至可能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一种冲动疯狂汹涌的涌上来。
她好舍不得。
书愉猛地抬头,看向少年的身影,咽了咽口水,突然道:“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她觉得她声音里的那种期待,或许根本就藏不住。
山洞里静了一瞬,混着风声雨声,隐约间,前面的人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书愉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沈云渡转身看向她,咔擦一下打火机亮了,跳跃的火焰映在两人眼眸里,只是一点光,她就非常无措,下意识躲闪目光,心里却还是暗暗憋着气等着。
过了一会儿,那双薄凉又多情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生日快乐,书愉。”
书愉嘴角微微勾起,心像是在湖泊里投进一颗石子,轻轻地嗯了声。只是一句话而已,就已经够让她快乐的了。
灯火摇曳中,沈云渡眼尾轻挑,瞳孔带笑,语气格外温柔:“蛋糕没有,蜡烛没有,你真是可怜啊书愉。需要我唱生日歌么?”
书愉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道:“可、可以么?”
沈云渡似乎挺意外:“还真要我唱啊?”
书愉脸一红,连忙摆手:“不、不……”
她还没说完,男生低沉冷淡的歌声就在山洞里响起,跟平时说话的时候有一点区别,是一种慵懒和别致的腔调,嗓音懒漫,缱绻缠绵,格外抓耳,耳膜酥软起来,骨头都泛着麻。
书愉心脏难以控制地狂跳起来,脸开始烧了。
沈云渡唱完歌,看着她,领口半敞开,锁骨勾人,懒洋洋勾起唇角:“跟我许愿吧,书愉。”
冷冰的风从洞口灌进来,她感觉鼻尖很凉,脖颈也凉,指尖却在逐渐发烫。
他说:“我都满足你。”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42
?
第
42
章
◇
◎小混蛋◎
第42章
书愉怔怔地看着他,
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大块的蜜糖,甜到她心底。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放大。
沈云渡,我想要你。
她想要他,
只想要他。
但是无论她心里因为他的话而掀起惊天巨浪,紧张得手心冒汗,
心在狂跳。实际上,
她却只能花费了很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同往常一般,
不将自己的悸动表露出来。
她瞪圆眼眸,语气是那么不可思议:“真的么?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么?你不会骗我吧?”
少女那双澄净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怀疑,语气里那种不信任,藏都藏不住,
仿佛他是说谎的大骗子,
就逮着她寻好玩呢。
沈云渡气乐了,
心想他在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才多久没见面,
现在就有跳上窜下的架势了。
他看着她那压在手臂上白净无辜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抬手过去,掐着她粉粉的脸颊肉,阴恻恻地威胁:“小混蛋,再说一次我听听?”
他的指尖好凉,语气也不客气,跟个恶霸差不多。
书愉被掐得差点眼泪汪汪,
却不敢乱动,
怂怂道:“我没说什么呀。”
因为掐的动作,
她说话有点吐字不清,但软软糯糯的,特别乖。
沈云渡盯着她,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忽然按灭了打火机,山洞里唯一的光也消失了,重新归于黑暗。
这段时间,他每天待在医院里,到哪里好像都去不掉医院那股苦涩的消毒水味。
他对今天来给零依依过生日没兴趣,但施晨一定要他来,他不想跟她吵,就同意过来了。
但他也清楚,这里面有多少的分量是零依依,有多少的分量是因为另一个少女。
今天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白色厚重的羽绒服并没有让她变得笨重,周围那一圈毛绒绒的白毛,将她衬得像颗软乎乎的团子。
就是不知道这糯米团子怎么这么笨,滚下了坡,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
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她当时自己的表情多委屈多可怜,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跟他撒娇。下来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但是那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现在少女苦巴巴地待在他身边,心情好似也不是很差。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只是,他闭了闭烟,烦躁地叼着一根烟,没点,咬在嘴里。
他顿了顿:“真的没有想要的么?我过段时间准备出国了。”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里响起,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不意外,还浅浅地笑了下:“暂时没有,我先想想吧。”
沈云渡垂下眼眸,最后还是点燃了嘴里的烟,烟雾缭绕间,他漫不经心道:“行。”
-
沈云渡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在手心慢悠悠地打转,后面许久没动静,他回身侧了一下身体:“书愉。”
黑暗里没有声音,他迟疑了一下,手伸过去碰。
隐约中,他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探身过去,怀里瞬间倒下一个歪歪斜斜的柔软身体,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头顶贴着他的胸口。
她本就瘦,就算穿这么多,也还是不重。
沈云渡没动,静了静,才在黑暗中笑了:“真睡着了?”
少女睡得很沉,哪里还能听见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只留下清浅的呼吸。
他心不在焉地想,孤男寡女的,她怎么就对他没点防备。
他想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无意间碰到她的手指,才发现她手指这么冷,冷得吓人。
他拉开外套拉链,将衣服脱下来,在他身上合身的衣服,将小姑娘罩得严严实实。
他将她搂进怀里,挡住了吹进来的风。
过了会儿,他伸手进外套里,摸上她的手指,感觉到她的指尖在渐渐回温。
他把冰凉的手指收回来,将那点漏风的空隙压紧,不让风吹进去。
-
书愉醒过来的时候,正靠在墙壁上,外面已经没有再下雨了,天光落进来,山洞亮了,她慢吞吞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哪儿,沈云渡也不在这里了。
她连忙坐起来,身上盖着的外套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她下意识抓住,低头看,才发现这是沈云渡的外套。
她拿着衣服站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僵硬,抱着衣服走出了山洞。
沈云渡插着兜,笔直站在碎石子上,身上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干净利落的随性,在这种环境中,仍旧不损他的清俊。
他抬头往上看,书愉看过去,才发现方牧他们找来,此时似乎在商量着怎么把他们带上去。
方牧也看见了书愉,连忙朝她招手:“书愉,你还好么?”
“没事。”书愉笑笑。
方牧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那就好。再等等啊,就把你们救上来。”
沈云渡看过来的时候,书愉把他的外套递过去:“谢谢你的外套。”
沈云渡接了外套,随意地嗯了声,鼻音有点浓重,似乎是感冒了。
书愉抿了下唇,心里的愧疚感更重了。
像书愉这种意外在山庄还算常见,经常有来过来玩的,时不时就不小心掉在哪里了,所以山庄里是有简单的救助措施和人员的。
何况他们掉的地方并不深,只要有设备就能将他们带上去。
-
书愉一群人回到了山庄。
虽然盖了沈云渡的外套,但是她还是有点被冻到了,回到房间就进浴室洗了澡。
洗完澡,书愉全身暖洋洋的,从浴室里出来,她的脚步有点踉跄。
昨天扭到了脚,其实现在已经不大严重了,只是脚踝肿了一大块,走路的时候会有点疼。
书愉来到客厅里,墙壁走廊上还留着昨晚生日留下的各种装饰,地上有散落彩带,墙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扫的奶油,无不透露着昨晚的狂欢。
就算她和沈云渡不在,零依依的生日还是热热闹闹地办了,只是因为她大概或多或少影响了点气氛。
书愉走进客厅,零依依坐在沙发上,正在跟小姐妹们聊天。
书愉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手里的礼物递过去,弯着眼眸,小声说:“依依,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
零依依这个时候才仿佛注意到她,抬起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单手接过了她的礼物,随意放到茶几上:“谢谢啊。”
书愉抿了下唇,看得出来她不太高兴,收了她的礼物就转头跟小姐妹们聊天,显然不想跟她说话,拒绝交流的意思很明显,她到嘴边的道歉只得咽了下去。
书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捣鼓,但是就算充电,也仍旧毫无反应,看来是彻底报废。
沈云渡拿着姜茶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客厅里的几个女孩子正在热热闹闹的聊天,书愉孤零零坐在单人沙发上,低着头,发丝垂落,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中间泾渭分明,一边聊得火热,却没有哪怕一个人看她一眼或者跟她说一句话。
就算是装作不在意,但是那种被排斥的氛围还是深深笼罩在她身上。
仿佛一只被丢弃的小猫,情绪低落,只能自己在角落里拍着破烂的小皮球,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沈云渡眼眸微沉,走过去,在零依依笑着想跟他说话时,没什么表情,走到书愉面前,将手里的姜茶递给她:“书愉,喝姜茶。”
书愉还在试图拯救她的手机,余光里一只骨节清晰的大手伸过来,伴随着少年微哑的散漫嗓音。
他洗了澡,身上味道清冽清新,山庄里开了空调,并不冷,他只穿着白色卫衣,黑裤,也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或者压根就没睡,眼皮微微耷拉着,困倦又冷漠。
书愉愣了下,过了两秒那只腕骨白皙的手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她才反应过来,接过杯子,说了谢谢。
沈云渡不甚在意地点头,也在她边上坐了下来,揉搓了一下脖颈,往后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另一杯姜茶,仰头喝,凸起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
零依依看着他,脸上说笑的表情淡了些。
书愉捧着杯子,瞅了他一眼,低头喝了起来。
她喝了一小半,沈云渡已经喝完一整杯,起身,拿着杯子回到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冰袋。
书愉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抓住的时候,猛地呛了一下,像是被针刺了下,下意识就要缩回来。
脚上男生的力道透着点野蛮的强硬,扣着她的脚丫子,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袜子传到她脚上,她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沈云渡抬头看她,微眯着眼眸,警告道:“别动。脚不想要了?”
零依依她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目光都看过来,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个。
每个人都觉得这个气氛很不对劲,那些审视的目光几乎想要将他们洞穿。
书愉脸烧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姜茶还是其他,手心也冒汗了,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他把她的小腿搭在他的膝盖上。
心如鼓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