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大张着嘴，像是个走到了绝境的哑巴，发出了类似于“啊”的声音，

    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发出了尖锐的疼痛，顾西洲读懂了江一芷的意思，

    她在求他：

    “救救父亲，求求你，救救他。”

    她原谅了他，

    可是她却再也叫不出父亲这个词了。

    在看到了将士们痛苦的神色后，原人将领犹嫌不过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江一芷的存在。

    原人将领眯起了眼睛，歹毒地笑道：

    “你的父亲为了保护你，被我们日夜不休地折磨了两天两夜也未曾发出一点儿声音，这才换来你的安然无恙，

    如今该轮到你了吧？”

    【第

    499

    章

    古代替身文学（三十九）】

    第

    499

    章

    古代替身文学（三十九）

    将领之间的对弈，最忌讳露出弱势，

    此前面上一直表现得冷静的顾西洲在听到他要对江一芷动手时，漆黑的眼眸里，无尽的戾气在其间翻滚，

    “忽达，要是还想留个全尸的话，我劝你现在就放了他们。”

    忽达看着顾西洲，然后一下子就笑开了，

    “想要我不动这娘们也行，要么你打开城门，

    要么，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娘们当成奖励，好好犒劳一下我们的将士们”

    这句话一落下，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且欢呼雀跃的声音，

    这绝对不可能。

    城门一旦打开，那么身后数以万计的百姓，就会陷入危险，

    对方这是在逼顾西洲，逼他牺牲两个人，救一城人的命。

    顾西洲绷紧了身体，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迟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人的性命和一城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哪怕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答案。

    更何况是一军将领。

    况且，即便真开了城门，这原人也定然不可能放了江一芷和华霖圣手。

    江一芷胆小、自私又怯懦，可是在这个时候，

    她直视着原人将领充满了暴戾的眼睛，忽然就不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死一回。

    她自私自利了一辈子，总该勇敢一回的。

    哪怕喉咙里溢满了鲜血，江一芷死死地咬着牙，硬生生地突破了某种限制，冲顾西洲的方向嘶哑地喊道：

    “不…不要开门！！”

    原人将领被败了兴致，十分恼火，当即一个巴掌狠狠地扇过来，

    “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一掌用得极大，江一芷重重地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原人将领被江一芷的行为激怒，冲着顾西洲冷笑了一声：

    “既然顾将军迟迟不做决定，那我就替你做了。”

    “来人！”

    就在这个时候，

    一直垂着脑袋的华霖圣手极为艰难地抬起了脑袋，露出了空荡荡的眼眶，

    男人仍然像从前那般温柔的对着江一芷说道，

    “一芷，你别怕。”

    江一芷看着满脸血污的男人到了这个地步仍在安慰着自己，眼泪倏然就掉落了下来，一瞬间心如刀绞，

    原人将领本想嘲笑这华霖圣手不自量力，可是当他这浑身死气沉沉的模样，

    突然觉得有些瘆人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丝不好的预感，

    华霖圣手的气息微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原人将领说道：

    “你可听说过子母蛊？”

    原人将领的脸色大变，

    “你什么意思？！”

    华霖圣手吃力地说道：

    “我在你的身上种下了子蛊，母蛊在我身上，若是不放了一芷，我敢保证，你定然活不过今天。”

    子母蛊相互依存，传闻只要是母蛊死亡，子蛊也会同寄主一道立即暴毙，

    这蛊虫失传已久，谁也不知道华霖圣手是不是在骗自己的。

    可是原人将领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他用眼神示意下属放轻手脚，去控制住华霖圣手，

    可是还没等下属走过去，华霖圣手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立刻吞下嘴里藏着的毒药。”

    投鼠忌器，这下没有一个人敢动了。

    江一芷不愿意走，最终是被顾西洲带走的，

    她哭得太厉害了，几近失声，以至于在华霖圣手最后的时刻，都没能听到来自女儿的一声“父亲”。

    做了错事的父亲眷恋又不舍地注视着女儿离去的方向，

    这是他为一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芷总以为这世上没人真心爱她，

    谁说没有的，只是他爱得太懦弱了，也太自私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过半百，看上去干瘦的医者会用自己的性命，替江一芷获得了生机，

    在最后的时刻，那张布满了脏污的脸上带着深切地哀求：

    “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一芷，我的一芷是无辜的，求你保护好她。”

    华霖圣手有些遗憾地想着，

    要是能够再看她一眼，就好了。

    在江一芷崩溃的哭声中，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眶缓缓地流下，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泪。

    【第

    500

    章

    古代替身文学（四十）】

    第

    500

    章

    古代替身文学（四十）

    华霖圣手用命赎了满身罪孽，只是在临死前恳求顾西洲保护好江一芷，

    可是，顾西洲没能做到，

    在华霖圣手离去后的一年，江一芷紧跟着，也去了。

    为了救一个孩子，死在了血泊里。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身下涌出，将地面染上了刺眼的暗红，

    少女的气息微弱，面上已经泛起了死亡的青紫色，可她仍然睁着眼睛，苦苦地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要等一个人，把东西还回去。

    终于，他来了。

    江一芷看着双眸通红的顾西洲，轻笑了一声：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

    顾西洲死死地咬住下唇，遏制住泪水，

    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强硬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一芷，你撑住，医者快到了。”

    江一芷摇了摇头，

    “我不行了。”

    她日夜担心着顾西洲，可这一次，走在了顾西洲前面，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对不起。”

    突兀地，少女突然同顾西洲道歉，

    没等顾西洲回应，江一芷缓缓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沾了江一芷的血液，落在了顾西洲眼里，格外的刺目。

    “霸占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这么久。”

    这是她那次，在顾西洲醉酒后偷偷拿出来的，想着留个念想，

    如今终于要物归原主了，

    江一芷拿着珍珠手钏的手都在颤抖，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镯子放在了了顾西洲，

    少女的眼里尽是深深的不舍与眷恋，鲜血从缓缓地自唇角溢出，

    江一芷看着顾西洲，眼眸里依稀有泪光闪动，

    “顾西洲，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她在顾西洲的怀里，笑着闭上了眼睛，

    “现在，我，我要去找父亲了。”

    顾西洲瘦削的脊背，猛然抽搐了起来，

    他答应过华霖圣手，要好好保护一芷的，却眼睁睁地看着一芷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地失去了气息，

    顾西洲缓缓地将那珍珠手钏戴在了少女的手腕上，忽然想起了初见的那个晚上，

    他将披风递给那个枯瘦如柴的少女，

    少女手足无措地捧着披风，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眼中深藏着惶恐与无措，就像是第一次收到了他人善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一芷下葬的那个晚上，顾西洲在父女俩的墓前枯坐了一夜，不许一个人靠近。

    一座旧坟，一座新坟，紧紧地挨在一块儿，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华霖圣手和一芷不会来，若是他们不来，就不会死。

    如果他们不来，华霖圣手继续悬壶济世，造福一方百姓，

    一芷会在几年后，在陛下的护送下，觅得如意佳婿，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终有一日，也许在某个街角，也许在某个巷道，已经挽起妇人发髻的一芷成熟牵着幼儿，

    望着头发花白的父亲，一笑泯恩仇，

    华霖圣手的死，江一芷死，

    前所未有的愧疚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自己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拖累其他人。

    没有人看得到，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从来不喊一句苦痛的将军，泪流了满面，

    少年死死地咬住了手臂，拼命地遏制住喉咙里的哭声，

    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眸灰蒙蒙的，溢满了浓浓的绝望，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了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手上，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明明最该死的是他才对啊。

    这一刻，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跪在两座墓前，压弯了脊背，哭得得像个一无所有的赌徒。

    副将远远地站在，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不断颤抖的肩膀，不忍地别过了脸，

    记忆里那个似骄阳般的夺目的少年，似乎已经黯淡很多年了。

    【第

    501章

    顾西洲·前世】

    第

    501章

    顾西洲·前世

    救下瑶瑶、立下毒誓的那晚，

    明灯长燃，他没有丝毫的睡意，就那么硬生生地枯坐了一个晚上，

    他不敢拿瑶瑶的命去赌，也不敢让瑶瑶对自己有任何的情谊，

    他什么都不想了，不再想和瑶瑶的以后，不再想着未来的时日，

    他只要瑶瑶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