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叶知夏,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地看上了高文烨。
一个叶知秋吧,又对齐鑫有好感。
说实话,这两个人,只出身他就看不上,就更别说家世和地位了。
不过,偏偏两个人事业又都有所起步。
对叶洪宪来说,可真是有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行吧,”他说,看向陶若晴,“你看着办吧。”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闻言,叶知夏飞快地看了叶知秋一眼。
那双极度压抑的眼睛里,恶意与宽慰齐齐涌现,一闪而逝。
终于……
叶知秋终于要和他一样,坠入地狱了。
有他和他作伴,他甚至都不怎么觉得日子难熬了。
指腹摩挲着掌心被掐伤的地方,叶知夏终于松弛了下来。
事情谈完,叶知秋起身,“我上楼收拾几件衣服。”
既然已经回来,他顺便可以收拾一部分夏装带过去。
而且,之前他和金宝宝李少君买的那些同款,也正好可以一起整理过去。
“要帮忙吗?”叶铮问。
“不用了。”叶知秋笑着看他。
头顶的灯光倾泻而下,让他的眼睛像是藏了星星一般明亮,“没多少,很快的。”
叶知秋上楼去了,叶洪宪擦擦嘴看样子又要出门,叶知夏看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楼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陶若晴和叶铮母子二人。
“妈,”叶铮忽然说,“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谈谈。”
“怎么?”陶若晴看他。
作为她的第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叶铮从没有让她操过一点心。
他不仅仅是陶若晴最放心的孩子,甚至于,他也已经成为了陶若晴心理上的后盾。
“去房间说吧。”叶铮说。
陶若晴没说话,率先抬脚上楼,叶铮紧随其后,母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陶若晴和叶洪宪二楼的小会客室。
会客厅的门关上就一直没有再开,直到叶知秋收拾好东西下楼时,一楼都空荡荡的,极安静。
他没停顿,径自出门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放了进去。
正要上车时,大门忽然一开,叶铮走了出来。
叶知秋往他身后看了看。
并没能看到陶若晴的影子。
这多少有点不符合陶若晴维持多年的“好继母”人设了。
以往每次出门,或者离开,她都会跟在身边谆谆叮嘱,几乎没有一次例外过。
现在却连人影都没见……
叶知秋微微沉吟。
虽然不知道这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可以确定,应该是有某种变故发生了。
陶若晴不是不想下来送他,而是她现在不能下来。
因为一旦下来的话,就会被他看到她脸上无法掩藏的情绪波动。
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让陶若晴这种把一张脸皮经营成面具的人都无法控制情绪和表情?
叶知秋微微有点疑惑。
不过,叶铮的步子很大,很快就来到了他面前。
叶知秋只得收回思绪来,微微仰脸冲叶铮笑了一下:“哥,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叶铮说。
“不用了,”叶知秋说,“这段路从小走到大的,还用……”
话说了一半儿,他忽然顿住了。
因为明亮的月华下,他看到了叶铮脸上留下的指痕。
叶知秋:“……”
叶家三兄弟中,叶铮一直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无论陶若晴还是叶洪宪,一向都对他极其放心。
记忆中,他和叶知夏都挨过打,独独叶铮没有过。
可现在……
一种极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叶知秋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弯腰上车。
最后冲叶铮挥了挥手,叶知秋熟练地后退,掉头,随即快速出了叶家的大门。
月华洒满了门前的小路,他什么都没再想,只专心向前看去。
而前面道路尽头处,就是他和秦见鶴约好的见面地点。
*
用过晚餐,陪老爷子在院子里散了散步,七点多钟,秦见鶴就离开了疗养院。
到现在,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秦见鶴的公务一向繁忙,大部分时候,即便在车上也不会闲着,经常需要用PAD办公。
但今天,他却只靠在座椅里,安静地看着路的另一头。
车子一辆一辆地驶过去,并没有叶知秋。
“少爷,您可以先忙着,”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另一个方向,李叔笑道,“我帮您看着点儿叶少爷就好。”
闻言,秦见鶴像是笑了下,片刻后才淡淡道:“不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虫在墙角里唧唧作响。
夜风吹过来,那条小路像是被月华渲染成了一条荡着银波的河流,没有尽头。
终于,又一辆车子自远方驶来,在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车灯猛地闪烁了两下。
像是呼唤,像是雀跃。
几乎瞬间,后视镜中,秦见鶴漆黑的眼眸便染上了笑意。
他弯腰下车,看那辆车子飞快地向自己的方向驶来,像是一只急切归巢的鸟儿。
第100章
车子转瞬即至,秦见鶴迎上去,将手搭在车顶,微微弯下腰来。
车门打开,叶知秋弯腰下车。
这个角度下,他不偏不倚地投入了秦见鶴的怀抱。
月华之下,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靠在车边贴得极紧。
看秦见鶴低下头去,李叔下意识地偏开了眼睛。
最初,李叔其实是跟在聂云松身边的。
后来,聂云松重病,聂凤君因婚姻问题一蹶不振,锐意内部原本就不安分的一部分人开始借机拉帮结派,争权夺势。
于公于私,聂氏父女都面临着巨大难关时,聂云松身边四位助理,走的就只剩了两位。
一位是李叔,一位则是目前跟在聂凤君身边的蒋先。
不同的是,李叔是聂云松的私人助理,而蒋先则是聂云松公事上的重要依仗。
后来,高压之下,聂凤君慢慢走出情关。
并开始正式进入锐意重整旗鼓大刀阔斧改革。
也是那时候,因为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她被当时的司机出卖,差点丧命。
任何人都知道司机这个位置的重要与特殊性。
但那一天开始,聂云松和聂凤君才真正意识到,司机这个位置究竟重要到了什么程度。
也是那时候起,李叔便被聂云松安排在了聂凤君身边。
从私人助理,转成了聂凤君的司机。
再后来,秦见鶴掌管Q.L之后,聂凤君又把他安排到了秦见鶴身畔。
足见一家三辈人对他的信任与重视。
而对于秦见鶴,李叔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从婴幼儿到七岁那几年间,虽然也会经常见到,但次数总是有限。
但他七岁那年聂凤君离婚,母子两个伤痕累累回到聂家后,他却是日日夜夜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
从一个需要时时去看心理医生的孩子,长到一个瘦削挺拔,却极度沉冷的少年。
再到如今,秦见鹤长成了一个可以游刃有余地接掌并将母亲心血发扬光大的俊美青年。
这期间,尤其七到十八岁之间的那十来年,他身上的冷漠几乎如霜雪刀剑般锋利,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即便是作为长辈,李叔也没敢主动和他说过几句话。
还是最近,他身上才渐渐开始有了一点人情味儿。
但像今天这么松弛柔和的状态,却也是李叔第一次见到。
准确说起来,似乎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前两次,他都尽量提前离开或是提前移开了视线。
但这一次,视线收回来之前,他看到了他们接吻的样子。
浅淡的月华流淌周身,勾勒出他们亲密依偎的身形。
就连秦见鶴笔直锋利的下颌线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银芒,看起来格外温柔。
叶知秋被挤在秦见鹤与车身之间微微仰头,一手抓住了秦见鶴的衬衣衣摆,下意识地抬起脚来。
那画面好看到,让李叔早已看尽沧桑的一颗心都忍不住发起热来。
这才是少爷该有的样子啊,他忍不住地想。
虽然谁都没有说过,就连秦见鶴自己也没有提过,但秦见鶴这辈子或许不会有什么感情生活这件事情,却是聂家人隐晦的共识。
也为此,聂凤君一直都十分自责。
倒是秦旭昇那边,什么都不上心不说,这两年还一直雪上加霜地在为秦见鶴物色什么门当户对,搞外面联姻那一套。
聂凤君只手握锐意就可以坐上首富的位置,秦见鶴将来注定手握Q.L和锐意两大龙头企业,他是真不知道秦旭升是怎么想的?
好像孩子好过一点,他就难受一般?
李叔腹诽片刻,心头的热意不减反增。
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这样,聂总和老聂总,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外面传来车门开合的声音,李叔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抬头,发现那两人已经上了叶知秋的车子。
车子往后退了几米,随即掉头,头也不回地上了大路。
唉……
李叔又叹。
不过,这次却是好笑的成分居多。
明明有好车两人不坐,却偏偏去挤叶知秋那辆型号早就过时的老旧车子。
……
车窗闪了一线,有风吹进来,将叶知秋略微有些长的黑发吹得扬了起来,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与精致的眉眼来。
那双眼睛温和透亮,含着极淡的笑意。
“刚才看到我那么高兴?”风声中,秦见鶴的嗓音忽然低低沉沉地传了过来。
确实是挺高兴的,甚至是很期盼的。
虽然名义上,叶家才是他的家。
但从叶家那勾心斗角到处都是算计的地方走出来,他只觉得,在小路尽头处等着自己的那人才是家。
不用伪装,不用压抑自己,更不用为了得到所谓的爱与温暖而去刻意地迎合谁。
以前蒙蒙昧昧,习惯了那种生活不觉得,可现在看透一切后,再回头去看,叶知秋只觉得窒息。
虽然心里早就应了,可嘴里叶知秋却偏不承认。
“有吗?“他问,握着方向盘的手稳稳当当。
“没有吗?”秦见鶴反问。
见叶知秋不说话,秦见鶴靠近他一些。
木质香水的尾调随风飘过来,盈在叶知秋鼻端,他眼底的笑意情不自禁地深了几分。
“没有吗?”秦见鶴再次问他,又叫他的名字,“嗯?叶知秋?”
“开车呢。”叶知秋笑,又转移话题道,“你晚上的网络会议定在几点?不会迟到吧?”
“十点半。”秦见鶴抬腕看了看时间。
虽不至于迟到,但时间也不算太宽裕,叶知秋直接驾车回了秦见鶴的小区。
两人上楼,秦见鶴换了件衣服直接去楼上书房,叶知秋则在楼下热了两杯牛奶,一手一杯端了上去。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秦见鶴正靠在座椅深处,安静听着分区经理汇报工作。
叶知秋没出声,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将牛奶放在了笔电一角。
刚要将手撤开,秦见鶴忽然微微倾身上前,探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叶知秋吓了一跳,忙要将手抽出来,奈何秦见鶴像在故意逗他般,稍稍放松,又再次握紧。
叶知秋:“……”
这人该不是在报复自己在车上顾左右而言它,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题的事情吧?
不过,这也太幼稚了吧?
叶知秋好笑,他轻轻启唇,无声地骂了一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