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早春的上海,梧桐新芽还裹着薄霜。
"春寒料峭时生的囡囡,该取个暖融融的名字。
"祖父摘下老花镜,在书房铺开洒金宣纸。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照见红木书案上那方用了半世纪的端砚,墨香与窗外白玉兰的甜香在晨风里缱绻缠绕。
祖父是老一辈知识分子,平日最爱他的那本《论语》与书法。
虽然说不问政,但是父亲的上级领导却都称他为"孟老"。
孟怀瑾抱着襁褓中的仰春站在紫藤花架下,看老人悬腕写下"仰春"二字。
狼毫在纸面游走如春蚕食叶,墨色在生宣上晕染出湿润的云纹。
"《论语》有言仰之弥高,盼我们小囡永远仰望春光。
"祖父说话时,书房玻璃柜里那些泛黄的线装书跟着轻轻震颤,像在应和这个浸着书卷气的名字。
母亲也说,仰春这个名字好听。
仰春呆呆的看雕花房梁上经年的蛛网在穿堂风里摇晃,一双轻灵深动的眼睛眨呀眨,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第二年除夕大雪,祖父在红纸上写春联。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老人家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又慢慢洇开。
"春字要写得像柳条抽芽,这笔竖勾要带三分韧劲。
"他的虎口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
孟怀瑾抱着仰春,携林轻舟在侧边旁看。
小小的仰春,只觉得好奇。
看见红色就喜欢的不得了,用手指着正在写字的爷爷。
"我们的小仰春是不是也喜欢爷爷的字呀"孟怀瑾用手挑动着仰春的脸,仰春像宣纸上晕开的水墨娃娃。
细看发现仰春的眉眼像林轻舟,乌瞳清亮如揉碎星河,眼尾那抹江南烟雨的弧度分明拓着母亲的温婉。
但是圆润的脸颊却早早显出父亲少时的英气轮廓,像初春薄雪下若隐若现的山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