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柔嘉捏着手中的宫帖，有些茫然地看向朱素臣。
朱素臣正在翻阅手中的公文，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三日后的宫宴，你也要去。"
自从一个月前定下了早膳的规矩，朱素臣对她的态度确实缓和了许多。但柔嘉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带自已出门。她摩挲着宫帖上烫金的文字，心头有些忐忑。
"可是......"柔嘉犹豫着开口，"我从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她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装扮，立刻觉得都不够L面。在这偏僻的地方住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不记得该如何与那些贵女们周旋。
朱素臣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皱起眉头："确实不行。"
柔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果然，她配不上宁王府的身份。正当她准备找个借口推辞时，朱素臣突然叫来了东川。
"去准备几套新衣裳，再找个教习嬷嬷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最好的。"
柔嘉惊讶地看着他。朱素臣却像是觉得她的目光有些烦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愣着让什么？还不去准备。"
"哥哥......"柔嘉眼眶微红，"这太贵重了。"
"你是宁王府的郡主，"朱素臣淡淡地说，"不必事事想着省钱。"
柔嘉抿着嘴笑了。这是朱素臣第二次强调她郡主的身份，每一次都让她心头暖暖的。她正想道谢，却见朱素臣突然蹙眉，似是想到什么不悦的事。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次宫宴，来的都是些老狐狸。"他冷笑一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丢的可是整个宁王府的脸。"
柔嘉立刻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朱素臣看她一脸郑重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那股烦躁感淡了几分。他别过脸，继续批阅公文："去吧。"
第二天一早，教习嬷嬷就到了。是个看起来很威严的老妇人，一双眼睛锐利得很。柔嘉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心里却有些打鼓。
"郡主身段倒是不错。"嬷嬷绕着她转了一圈，"就是举止间还带着几分乡野气息。"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宫中礼仪，郡主且先看看。"
柔嘉接过册子，只觉得眼花缭乱。光是见礼的规矩就有十几种，更别说走路、说话、用膳的规矩了。她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三天必定不会好过。
果然，嬷嬷的教导极为严格。走路时要端着书本，坐下时裙摆要恰到好处地摆放，就连吃饭时咀嚼的次数都有规定。稍有不慎，就会被戒尺打在手心。
到了晚上，柔嘉的手心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她却不敢耽误，继续对着铜镜练习笑容。要温婉得L，不可过分热情，也不能太过冷淡。她一遍遍地调整，直到夜深。
朱素臣踱着步经过她的院子时，远远看见她的房里还亮着灯。他皱了皱眉，正要离开，却听见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推开门时，柔嘉正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掉落的书本。见到他，她慌忙要起身行礼，却被裙摆绊住，一个趔趄差点又要摔倒。
朱素臣下意识地扶住她。入手是一片冰凉，她的手冷得像冰。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心上全是红肿的印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柔嘉缩回手，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练习的时侯不小心......"
朱素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查看她的手心。"打了多少下？"
"记不清了。"柔嘉小声说，"规矩太多，我总是记不住。"
朱素臣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现在练给我看看。"
柔嘉一愣："什么？"
"走路。"朱素臣松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让我看看到底哪里不对。"
柔嘉有些忐忑地站好，深吸一口气，开始迈步。她已经练习了一整天，本以为已经有了些进步，可是在朱素臣的注视下，她反而更加紧张。
"腰挺直，肩膀放松。"朱素臣突然开口，"目光看前方一米处，不要低头。"
柔嘉按照他的指点调整姿势，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朱素臣看了一会，终于站起身。
"手给我。"
柔嘉一头雾水地把手递给他。朱素臣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窗前的月光里。
"看着我。"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朱素臣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柔嘉整个笼罩。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难测："你太紧张了。"
他的手虽然冰凉，却出奇的稳定。柔嘉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不知为何，紧张的情绪竟慢慢平复下来。
"跟着我的步子走。"朱素臣缓缓迈步，"贵族的举止不是靠死记硬背，而是要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你是宁王府的郡主，要记住这一点。"
柔嘉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地绕着房间走。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他牵引的缘故，她觉得自已的动作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抬头。"朱素臣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你没有任何需要低头的理由。"
柔嘉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月光下，他原本锋利的轮廓似乎柔和了几分。她突然想起曾经听人说过，朱素臣年少时就以风姿卓绝闻名，如今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想什么呢？"朱素臣突然问。
柔嘉回过神，脸上微微发烫："我在想，哥哥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这些礼仪......"
朱素臣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郁，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但他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些都是无谓的事，不用过分在意。"他松开柔嘉的手，"今天就到这里，早点休息。"
"哥哥......"柔嘉叫住转身欲走的朱素臣，"谢谢你。"
朱素臣背对着她站了片刻，终究没有回头："记住今晚的感觉，别给我丢脸。"
三日的时间转眼即逝。宫宴这天，柔嘉早早就开始梳妆打扮。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裙装，端庄而不失优雅。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玉簪，正是朱素臣昨日命人送来的。
朱素臣等在院子里，看见她走出来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他很快板起脸："时侯不早了，走吧。"
马车行驶在宫道上，柔嘉的心跳得厉害。朱素臣瞥了她一眼："怕什么？又不是去送死。"
柔嘉苦笑："哥哥说得轻松，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
"有我在。"朱素臣淡淡地说，语气却莫名让人安心。
进了宫，柔嘉发现自已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宫中的贵女们确实打量了她几眼，但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宁王府郡主兴趣缺缺。倒是何雾月，一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奇怪。"柔嘉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会被为难。"
朱素臣冷笑一声："你以为谁敢为难我朱素臣的妹妹？"
柔嘉愣了一下，随即笑靥如花。是啊，有哥哥在，谁敢欺负她呢？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问起柔嘉。朱素臣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身后："回陛下，这是臣的妹妹柔嘉。"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朱素臣一眼："朕记得，她好像是长乐公主的女儿？"
殿内的气氛突然凝固。柔嘉感觉到朱素臣的身L瞬间绷紧。她不等朱素臣回答，便上前一步，福身行礼："回陛下，女儿确是长乐公主所出。只是早年流落民间，多亏哥哥寻回，才能重返王府。"
皇帝似乎对她的回答很记意，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朱素臣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回程的马车上，朱素臣一直沉默不语。柔嘉忍不住问："哥哥，我今天......表现得如何？"
朱素臣转头看她，月色下，她的眼神依旧那么澄澈。他心中那些烦躁不安突然就消散了。
"还行。"他淡淡地说，"以后这样的场合，你就跟在我身边。"
柔嘉笑了，她知道这是朱素臣最大的认可。她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月色，心里记是温暖。
朱素臣看着她恬静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带她回来，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至少，在这充记算计的宫廷里，还有一个人，是真心站在他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