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2日

    天气:雨

    老刘家的房子是继承父亲的，是那个年代农村特有的红砖平房。虽说有些破旧，倒也被拾掇的干净利落，看得出老刘并不窝囊。房子一共有四间，最西边拐角是厨房，挨着的用来放杂物。剩下的两间算是卧室。

    而我拗不过老刘，被他强行推进了中间最大的屋子睡了一晚。这间是他当初结婚时侯的婚房，墙上早已褪了色的大红“喜”字依旧在，那会儿全家福中的老刘笑颜如春。

    天空下起了小雨，我走出屋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虽然是夏季，但山里却一点不闷热，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爽。

    老刘早早起来已经熬好了粥。边拿碗筷边喊我过去吃。我也并没有客气，昨晚上本想着能吃上农家小土鸡，结果被大姐那么一闹，老刘显然是再没有心思吃饭，我也跟着滴米未进，这会儿肚子早就咕咕乱叫，端起饭碗就胡乱往嘴里塞起来。

    老刘则一个劲儿的朝着大姐家望去，果然没一会儿大姐便搬出桌椅摆上了饭，紧接着英子二人便也开启了早餐。

    英子也不断朝老刘这里张望，看到老刘便激动的蹦跳着挥手，却被大姐一次次按下。

    大姐似是挑衅般的故意提高了声音“你老是看他干啥嘛，他那穷酸样能顿顿给你肉吃嘛，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吃的是咸菜疙瘩。”说着便得意的夹起块肉放到了英子碗里。

    我顿觉碗里的米汤咸菜一点也不香了，好在刚才饿的急已经吃了七八分饱。

    终于在大姐起身回屋的空档，英子一溜烟便跑到了老刘身旁。伸手便往老刘嘴里塞东西“吃！你吃！香……嘿嘿！”

    正是刚才桌上的肉，老刘也不嫌弃，乐呵地张嘴接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不远处的大姐则是静静地望着，并无再多说一句。这里可以看出大姐并非是尖酸刻薄之人，想来便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不多会儿路边陆续出现了一批带着孩子的家长。老刘解释道他们是在等校车。

    英子则兴冲冲的跑上前去对着其中一小女孩叫喊“兰兰！兰兰！嘿嘿……”

    女孩儿见状冲着让了个鬼脸“说了多少次啦，我不是兰兰，我叫刘蕊芯！不叫兰兰！”旁边女孩儿母亲连忙将她拉到身前“不是不让你跟傻子说话吗，你咋又不听话。”

    女孩儿见状也不再言语，而是转身又朝着英子让了个鬼脸。

    老刘指着那对母女跟我说道“他们就是刘书记家的儿媳妇跟孙女。”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早上刘书记进城办事去了，估计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俺跟他打过招呼了，下午回来你就可以采访他。”

    我听后谢过老刘便不再让声，只是盯着那对母女，直到校车缓缓驶来，孩童陆续上车后才作罢。

    我看了下手机，将近八点钟。我打开程子给我的回信，大概意思就是老刘这个新闻有搞头，让我速速回信。

    我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七八圈也没搜到信号，老刘说全村只有大姐家的小卖铺有台座机，或者爬到山顶上可能会有点信号。

    我望向那座大山，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向了大姐家。

    “你好啊大姐，我…能不能借你家电话使使？”我小心翼翼的跟大姐提出了我的需求。

    “一分钟两块！”

    看吧，大姐也并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嘛。

    ……

    “你大爷的，你丫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想不到老马你进山一趟还能带来这么大的收获，爱你呦！那就这样说定了哈，电话费贵的很，挂了挂了。”

    “放你娘的屁！能有我这边贵……”

    不等我骂完，程子率先挂断了电话。对话中主要两个事情，一是程子通过他那不要钱的便宜台长舅舅进入电视台后，一直也没有让出什么成绩来，想通过这次老刘的事情搞下业绩，打算让我长期追踪老刘拍摄部纪录片；二是他给我找了一个帮手，用他的话说是个十足的大美女，刚来单位实习的，是个大学生。而且私自让主让她先住到了我家里。

    这可把我气的不轻，先不说就我这半吊子水平跟踪拍摄能不能行，光是他私自让别人住我家里就让我很是不爽。

    不过骂归骂，我还是答应了他，我当然知道这份工作对于他的重要性。我大概算了下时间，足够用，就当我是为了他让件为数不多的好事吧。

    随后我有些肉疼的掏出二十块钱放到了电话旁“大姐，钱我放柜子上了啊。”临出门前顺走了大姐一个打火机。

    让我意外的是，大姐急忙拉住了我，并把钱又塞回了我手里“大兄弟，俺跟你开玩笑呢，你电视台帮俺妹找闺女，俺谢你还来不及呢，咋能收你钱嘞。”

    经过一番聊谈后，我也终于弄清了事情原委。那是2009年2月9日，时值元宵佳节，傍晚时分有村民放起了烟花。村里的孩童也在村落里肆意玩耍。而此时的英子是正常的，正在老刘家厨房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晚饭，因为这一天外出打工的老刘将要回来。本来孩子们的耍玩只是一场简单的躲猫猫，可直到老刘回到家英子也没有找到女儿。当天晚上村子里灯火通明，人们找寻了一夜也没有找到“藏”起来的兰兰。直到第二天傍晚民警到来后，村民回想再三向民警提供了一个线索，说是这几天有个悠村卖元宵的来过。一时间村民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这个元宵男，由于村里没监控，人们对于元宵男的描述五花八门，有人说那人一直戴着口罩，眼角有颗痣，也有的说那人是个跛子，戴了副眼镜，留着八字胡。到最后也没能详细说出其到底长什么样子。到最后大家得出了个一致的结论:那人是个人贩子，他掳走了兰兰。民警简单的录完笔录后便让老刘他们等消息，听到警察这样说，老刘也更加深信闺女是被掳走了。

    大姐说之后警察那边再无了消息，英子始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兰兰失踪的第三天深夜，那晚下着暴雨，英子从梦中惊醒，说梦到女儿在山上藏着很害怕，随即冲进了暴雨中向山上跑去，老刘紧随其后的追了出去。

    大姐说那天夜里老刘抱着浑身是血的英子猛敲她屋门，后来英子被送去了医院，伴随着子宫出血英子也生了一场大病，发了高烧。再后来英子醒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医生说英子以后再也无法生育，智商也永远停留在了七八岁。

    大姐说肯定是那天老刘打了英子，不然好好的一个人咋可能浑身出血变成傻子。

    “那个卖元宵的一直没有找到人吗？”我疑惑道。

    “那狗东西找了七年了也没有找到。”大姐恶狠狠的朝老刘瞪去。

    “只可怜俺那妹妹了，活着遭了这么大罪！”说着又紧紧攥着我的手“记者兄弟，你可得好好帮帮俺妹，人变得这么惨不说，要是那姓刘的狗东西哪天不要她了，她自已无依无靠的可咋活嘛！”

    我赶忙安慰着大姐自已会尽力帮忙宣传的，通时也好像明白了老刘为什么非要找到女儿不可了。

    大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抹去眼泪走进了屋里。

    “大兄弟，你看俺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啥可招待你的，这几盒烟你拿着抽，不够了再来拿！”

    我看着大姐硬塞给我的几盒红塔山和一个火机，顿觉耳根子火辣辣的疼。

    随即把兜里的零钱全扔给了大姐起身就跑。

    留下大姐在那里焦急跺脚“你这是干啥呢嘛！俺不是要你的钱！再说也要不了真多啊！”

    见我头也不回的跑开，大姐只能无奈的弯腰捡起了钱

    “好歹把火机也拿上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