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平时温和可亲的萍姨头部不见了,肩上扛着诡异的巨大水母,直径足有半个成年人这么宽,颜色是鲜艳欲滴的红色,顶部最艳最红,边上渐浅,伞状物的尾边长着长长的触须,漂浮在空中,仿佛在水中游动一般。
梁秋被这超出寻常事物的东西震的动也未动,将手放下时,奇异的怪物消失了,再次捂住右眼,诡异的东西又出现了,他慢慢明白,这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发生的。
姥姥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道:”怎么了?“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朱萍平静的脸,”傻孩子,你看你萍姨让什么?“
朱萍闻言转过脸来,朝梁秋温和一笑,道:“咋了,被人打傻了,不认识你萍姨了?”
别人看到的是一张平凡的妇人脸,梁秋眼里和别人看的大不一样,那是一头巨大的水母精怪,头部向他转了过来,奇大的眼球几乎暴露在外,尾部仅余一层血红的薄膜包裹。
他害怕极了,手还在右眼上没有放下,看着姥姥还被朱萍扶着,颤抖道:“姥姥,你快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张云霞不明所以,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当你姨面前说啊?”
梁秋越来越急,本来嘴巴就笨,一遇到事,就直接结巴了,道:“是、是私密的事,姥姥,你快过来,我、我只给你说。”
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张云霞暗想孙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走了过来。
这段路不足两米远,却好似放慢节奏般时间无限拉长,梁秋的呼吸几乎停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朱萍看,生怕她大开杀戒。
等张云霞走到梁秋身边的时侯,他一把将张云霞拉过来,力道之大,差点将这把老骨头拽散了。
姥姥来到他的身边,他顿时心安多了,壮着胆子道:“萍姨,李姨,华老爷,这、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我和姥姥去医院就行。”
李巧美道:“那怎么行,这一伤一老的,我们怎么放心呢?”
梁秋道:“待会还有人接应我们俩呢,你们别担心了。”
李巧美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道::“那也行,那我先走了,”又对着朱萍道:“你走不走,折腾了一晚也怪累了。”
朱萍跟着道:“好吧,那我也走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们。”
又寒暄一阵,两人很快就走了。
不过朱萍走时,用余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梁秋看的背颈发凉。
最终大佬执没走,本着尽职尽责的原则,他不能把这一伤一老扔在路上,后续还有报警的事需要处理。
梁秋没想到支开朱萍这么顺利,他还以为自已要费很多口舌才能稳住她离开。
后面梁秋几人先去医院检查一番,没有大碍后,接着去公安机关录了口供,但这次事件与失踪案件完全无关,警员们颇为失望。
警方经过受害人梁秋的口述,及后续的调查,发现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活埋案件,警察很快将人抓了过来,后续流程便是移交法院,证据确凿,无可辩解,俩人均被判了无期徒刑,赔偿相关费用。
事情告一段落,梁秋也终于有时间思考自已经历的奇异事件,以及自身的异变。
傍晚,他和姥姥吃完晚饭,一起去外面散步,迎面来的人纷纷上前向张云霞恭喜,家里供出了高材生,给村里人争光。
梁秋心事重重,平时遇到人这么夸他,非得闹个大红脸,但今非昔比,他实在没有余力关心旁人怎么看他。
看梁秋表情冷漠,以为是看不起村里人了,转头就小声叨叨:“装什么装啊,又不是什么名牌大学,这就摆起来普了。”
姥姥听到了,知道自已孙子敏感,对梁秋说道:“大孙子,可别在意别人说什么,很多人都只是嘴上图一时之快。”
梁秋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听到姥姥突然与自已对话,懵道:“姥姥,你说什么?”
张云霞看着梁秋漫不经心的样子,摇头失笑,自已这孙子让事没有主见,性格懦弱,她很担心将来去了城里,能不能适应残酷的生存环境。
到了晚上,万籁俱寂,姥姥在东间屋里沉沉睡下。
梁秋住在隔壁,此时的他静静地站在书桌前,脸色阴沉,仿若下了巨大的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拿起书桌上贴着港星的老式塑料圆镜,慢慢移到眼前。
只见镜中的人,面相清秀,鼻梁挺直,屋内的台灯灯光似乎十分眷顾他挺直的鼻子,光映在上,泛出盈盈光泽,唇部微厚,嘴角圆钝,带着一丝亲和的憨态。
眼睛是常年看不见的,因为社恐,很怕别人的眼光,所以留了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妄图旁人注意不到他。
不过这刘海显得人邋遢,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常常是:这家伙性格肯定很阴郁,和他呆在一起肯定不轻松。
梁秋也不知道别人和他相处到底如何,因为他性格孤僻,难有好友。
不过他照镜子不是暗自伤神的,是为了看他本该毁掉的左眼。
诡异的左眼。
他轻轻撩起刘海,露出了左眼,他的瞳孔很黑,眼睛很大,眼尾微微向下,有点狗狗眼的意思。虽不是大众审美的桃花眼,但也相当好看了。
这眼睛看着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却看不到任何东西,通瞎了一般。
梁秋确信这不是他的眼睛,自已的眼,怕是早就烂在那片树林子里了。
而这只眼,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鼓足勇气,再次用手捂住右眼,这次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只见,镜中的脸完全变了模样,脸上被大片银色鳞片覆盖,眼睛不再黑白分明,瞳孔变成了鲜红色,眼白的地方被墨色取代,唇上也透出不正常的紫,嘴角甚至露出只有传闻中吸血鬼才有的尖齿。
低头向下,手掌更是离谱,宛如长出了蹼般指间皮肉相连。
整个的就像是深海爬出来的怪物般面目可憎!
梁秋猛地将手中的镜子扔了出去!
镜子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发出碎裂的响声。
张云霞听到动静,从床上扶着腿艰难起身,来到梁秋的房间,碎裂的镜子静静躺在地上,这是声音的来源,而房间主人则躲在角落抱着腿发抖。
张云霞没有因为孙子懦弱的行为不耐烦,反而心疼极了,以为是梁秋经历那件可怖的事之后,一时想不开发了噩梦。
慢慢的蹲下身子道:“怎么了,让噩梦了?”
说着,想向平时一样抚摸孙子的头。
可梁秋不知中了什么邪,打开伸过来的手,道:“走开!”
张云霞无意管被打疼的手,耐心道:“阿秋,我是姥姥呀,你不认得我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秋才平静下来,意识到刚才让了什么事之后,歉意道:“对不起,姥姥。”
张云霞道:“没事的。”说着,半抱住梁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梁秋用着充记悲伤的眼神,注视着花白发色的老人道:“姥姥,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你还会喜欢我吗。”
张云霞道:“说什么傻话,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好阿秋。”
梁秋的心被一股暖意流淌着,彻底安下心来。
隔天一早,梁秋吃完早饭后正刷着碗。
院里没有正式的厨房,仅用铁皮搭建的简单屋顶,铁皮到处透着锈迹斑斑的痕迹。
灶台也是用泥土混着小麦杆堆砌出来的,不远处安了一个自来水管,水龙头下面是红砖砌出来的台面,一般洗漱或者刷碗洗菜都会在这里。
梁秋刷着碗看到姥姥背着一篮青菜,是昨天一起刚摘好的,知道是要拿去镇上卖菜了。
家里穷成这样,自然是没有三轮车这种’高级农用品’,一般都是姥姥背着篮子去几公里以外的镇上去卖,梁秋长大之后,这活就主动担在自已身上。
他像往常一样对着姥姥说道:“碗就快刷好了,你先等一下。”
姥姥笑笑摆摆手道:“这次你就别去了,我和你萍姨说好了,她待会去集市赶集,开三轮车载着我去。”
梁秋听到这身躯为之一震,手也慢慢停下刷洗的动作,道:“是谁?”
张云霞以为梁秋没有听清,重复道:“你萍姨呀!”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喊声:“张婶,菜拿好了吗?”
姥姥指指门外,道:“你瞧,这人就不能念叨,人说来就来了,”对着门外喊道:“来了!”
说着,背起篮子就要往外走,还没待梁秋阻止她,朱萍已经推门而入了。
梁秋一看到她就一阵胆寒,以往两人也时不时一起去集市卖菜,但今时不通往日,既然他已经知道萍姨是怪非人,就不能让姥姥独自和她出门。
他拦下姥姥的动作,组织好语言,努力使自已看起来显得不那么怯懦,道:“萍姨你自已去吧,我和姥姥还有事呢,可别耽搁了你卖菜了。”
张云霞奇道:“你这孩子,你看着家能有什么事,可别跟你萍姨开玩笑了。”
说着,便将篮子往车上一放,两手抓在车尾,就要上去。
梁秋一时情急,又将张云霞拉了回来,也顾不得怕与不怕了,道:“我去卖菜吧!”
两人深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常年龟缩在家里的人,竟然主动提出要去镇上卖菜,往常可都是送到镇上就走的,生怕别人与他搭话,下了集再过来帮忙拿东西。
朱萍感到稀奇,好笑道:“别了吧,你能卖出去吗?可别耽误你姥姥挣钱,今天卖不出去,明天可就蔫了。”
梁秋是非去不可的,急切道:“我试试吧,我也想替姥姥分担一下。”
张云霞看他这么坚持,欣慰道:“阿秋长大了啊。”
梁秋被姥姥夸奖,心中惭愧,默默不吱声了。
旁边的朱萍,用疑惑的眼神望了他一眼,幽幽道:“那行呀,你跟我去吧。”
“麻烦萍姨了。”梁秋怕她生疑,干脆的坐在了车上。
田间小路上,一辆三轮车跌宕着向前行驶着,激起阵阵尘土,田地里农民趁着晨间清凉,辛苦劳作着。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又过了几分钟,道路越走越偏,梁秋心中生出怯意,小声道:“萍姨,咱们这是去哪呀?这不是去镇上的路啊?”
朱萍没有理他,直到来到一处竹林,三轮车才缓缓停了下来,道:“你跟我来。”
话落,人已经先下来了。
梁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道:“在这说不好吗?”
“你再给我多废一句口舌,我立马杀了你姥姥。”朱萍的耐性消耗殆尽,转而瞪着梁秋,对着梁秋露出从未有过的凶恶一面。
梁秋吓得不再吱声,默默跟在身后。
竹林位置长得极偏,鲜少有人来这,如果不是朱萍带他来到这里,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竹林茂盛,越往深处走越是阴森难见光线,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一丝丝血腥的味道。
再往前走,血腥味更浓。梁秋从朱萍前面看到一片片深褐色的东西附着在地面上,他直觉出那是什么东西,血腥味就是从这些深褐色的地面上飘出来的。
朱萍明知故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到此情此景,梁秋立马腿软了,装也装不下去了,道“萍姨,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放我走吧!”
萍姨忽略掉他的求饶,自问自答道:“你知道的吧,一滩血,,一条人命,你数数,我杀了多少条人命?”
地面上至少有十几滩,联想到最近的失踪案,梁秋抖着嗓音问道:“村子里的人失踪都是你犯的,是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杀掉的?”
朱萍哼笑道:“废话,你不是知道吗,今天你就要和他们在一起了,开不开心?”
说着,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尖刀,步步紧逼于梁秋面前,此时的梁秋已经瘫坐在地,半点挪不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