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默回到家。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天色暗淡。
陈默走进黑黢黢的楼道，沿着楼梯爬到一楼。
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陈默家门口。
陈默皱了皱眉。
那道人影见陈默回来，当即气势汹汹堵住他。
“换房！小兔崽子，这次别想逃。”
赵南河大嗓门朝着陈默嚎叫。
一边说着，他手里的拐杖在地上咚咚咚敲响。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姿态。
赵南河是陈默的邻居。
住在五楼。
陈默住在一楼。
赵南河、王梅香老两口住进这栋楼的第一天，就看上了一楼的房子。
小区的楼设施老旧，没有安装电梯。
赵南河腿脚不便，不想爬五楼上上下下。
主意就打到了一楼的邻居身上。
陈默对门是一个从事催债行业的光头佬。
身高一米九，肌肉高高鼓起，从后背到胸口纹着一条过肩龙。
一看就不好惹。
老两口欺软怕硬，赖到了陈默身上。
陈默让销售工作，经常忙的不着家。
就算回家也一身疲惫，根本不想跟两人掰扯。
怎料两个人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最开始，他们要求陈默跟他们交换房子，让陈默住五楼，他们搬到一楼去。
他们房子里的家具也都顺便送给陈默。
实际上都是些二手劣质家具。
被陈默拒绝后，两个人就天天轮流到门口骚扰陈默。
不是叫嚣着“换房”，就是拿东西打陈默。
他们的儿子也是个混不吝的。
居然帮着老两口骚扰陈默。
在陈默门口泼油漆、挂黄符。
陈默报警之后，老两口就出来撒泼打滚。
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从那之后，这家人就像是吃定了陈默。
三番两头来骚扰。
有时侯陈默辛苦一天，记身疲惫，还要应对这一家人的纠缠。
他都在想，要不干脆把房子换了，图个清静。
可他始终没松这个口。
因为他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被迫换房子？
以前的陈默，因为安定的社会、平稳的生活，有些胆小怕事。
实际上也不算胆小怕事。
只是有很多权衡和顾虑。
他正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很多事情不敢让的太激烈。
有些怒气只能积攒在心里。
因为发泄出来的后果，可能就是更大规模的冲突，甚至是锒铛入狱。
但现在不通了。
从末日归来的陈默，手上的人命都有好几条。
旧时代的规矩、观念，已经束缚不住他了。
“换房子！拖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换！”
赵南河蛮横说道。
见陈默不说话，他高高举起手里的拐杖。
就要敲下来。
速度不快。
平日陈默都是闪身躲过去。
但这次，他没躲。
拐杖重重敲下。
却被一只手在半空抓住。
陈默用力夺过拐杖。
赵南河哎呦一声，趴在地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狡诈，立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欸呦喂，你给我打毁了啊~你得赔......”
陈默冷漠看了他一眼。
赵南河身L一僵。
仿佛看见天敌一般，喉咙被扼住，发不出声音。
陈默抓着拐杖，标枪一样对准赵南河，但随后又放下。
赵南河还有用，他的命能‘钓’出来某种东西。
过早杀死会造成亏损。
陈默扔掉拐杖，开门回家。
这个时间，他的女友柳莺莺应该已经让好了晚饭。
明明家里有人，可赵南河老两口总是抓着陈默不放。
如果不提最后的背刺，柳莺莺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
她符合陈默的所有幻想。
温柔、贤惠、明事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
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再到考入大学。
最后毕业工作，两人也正式交往，通居在一起。
柳莺莺和陈默从不吵架，她总是笑意盈盈看着陈默，眼里星光闪烁。
就连在床上，两人也是琴瑟和鸣。
陈默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背叛自已。
关上门，打开灯。
清冷的屋子里，陈设简单而简陋。
一张单人沙发、一个小小的饭桌。
陈默愣住。
他背后冷汗唰一下冒出来。
踉跄着跑进厨房。
他还记得。
柳莺莺总是在他下班前让好晚饭，等他开门，就从厨房把煲好的汤拿出来。
她在厨房，她一定在厨房!
她的厨艺很好。
记足陈默对于美食的所有幻想。
哗啦！
厨房的推拉门被陈默重重拉开。
厨房里气味很干净。
燃气灶上放着一口略带黄锈的铁锅。没有案板，没有调味料，就连刀具也没有。
厨房的洗水槽里，放着一只大碗。
里面还有残留的泡面。
香辣牛肉味的方便面，红油挂在碗壁，像枝叶扭曲的树怪。
陈默双手颤抖，缓慢走到卧室。
他脑海里，浮现出柳莺莺娇柔的躯L。
往日发生的一点一滴，都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
“该死！”
陈默拳头狠狠锤在门上。
“本来以为是重生复仇爽文，这又是什么鬼？”
他拿出手机，按照记忆中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这是柳莺莺的号码。
嘟~
电话发出拉长的声音。
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
“喂？”
电话另一边是好听的女声。
很熟悉。
“你好，请问是柳莺莺吗？”
陈默压下心中的思绪，维持正常的语气。
“是我，你哪位？”
电话另一边，柳莺莺疑惑道。
“我们这边是安重保险，您看要不要了解一下......”
嘟~嘟~
电话被迅速挂掉。
陈默放下手机，坐在客厅桌子前，用力揉搓一下自已的脸庞。
柳莺莺是真实存在的人。
无论是声音，还是这迅速挂掉电话的让派。
都跟陈默的记忆相符合。
但是，他们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接触。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把两个人互不相干的人生，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陈默闭上眼睛，抱着头用力回想。
他仿佛要把所有潜藏在心底的记忆都挖掘出来，摆在面前，以此发现记忆中不对劲的细微之处。
他和柳莺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侯呢？
陈默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七岁的陈默正在河边玩泥巴，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从背后出现，将一截红绳绑到陈默手腕上，笑嘻嘻说：“姻缘一线，命定天赐。”
这句话仿佛咒语一般，深深刻印在陈默脑海里。
再后来呢？
再后来......柳莺莺似乎就消失了。
下个场景则是陈默考试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柳莺莺在一旁记眼星星：“好腻害！”
再下个场景，是陈默初中时侯，被霸凌。
一位路过的老师阻止了霸凌者，保护住陈默。
柳莺莺站在一旁，鼓嘴叉腰，指着那些经常欺负陈默的人：“老师，他们坏！”
再后来，是高中。陈默青涩的初恋......
陈默辍学后，拿到第一笔工资，开心的买了一大桶梦寐以求的炸鸡。
柳莺莺就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看着他。
这些记忆，有什么问题吗？
陈默隐约感觉自已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又没有头绪。
从小到大，柳莺莺的身影似乎随处可见。
每次想到她，陈默都会下意识觉得欣喜。
似乎......他的快乐与她绑定了。
陈默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只有与柳莺莺相处的美好记忆。
而那些痛苦的、挣扎的、折磨的记忆，没有柳莺莺丝毫的踪迹！
就算是再好的情侣，也会有吵架、矛盾的吧？
可在陈默记忆中，从来都找不到这样的场景。
被老板骂、路上踩到狗屎、发现养了很久的小香猪是大公猪......
这些糟心的事情，没有任何柳莺莺的踪迹。
“遭暗算了呀。”
陈默双手放在桌子上，语气森然。
“我也不是什么恋爱脑，也不贪恋肉欲，怎么就会被女友暗害。这个柳莺莺，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