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抹着眼泪说完那番话后，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声沉重的叹息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来，立业，咱们进里屋。"一大妈看气氛有些低沉，赶紧转移话题。
她掏出块印着花纹的手绢擦了擦眼睛，又从厨房里拿了个搪瓷缸子出来，"大冷天的进城，得喝口热乎的。"
周立业点点头，跟着两位老人往里屋走。
穿过一道小门，眼前是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
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盖着一块半旧的蓝布台布。
左边是个衣柜，右边一个五斗柜，漆虽然掉了不少，但擦拭得一尘不染。
靠墙摆着两张木头大炕，炕上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每个褶皱都透着主人的一丝不苟。
昏黄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窗台上几盆冬素在寒风中倔强地开着，绿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给这简朴的屋子添了几分生机。
虽说在四合院里，这房子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但布置得极其简单。
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连个装饰品都没有。墙上贴着几张发黄的报纸，五斗柜上摆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茶缸，一看就知道是个过日子的主。
"来，喝水。"一大妈把掺了红糖的热水递过来。周立业注意到那搪瓷缸还是崭新的，上面的花纹清晰完整，连边儿都没有磕碰过。一大妈见他打量茶缸，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这缸子是去年买的，一直没舍得用，今儿个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谢谢舅妈。"周立业双手接过茶缸，热气腾腾的水瞬间暖和了他冻僵的手指。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缸，生怕磕着碰着。
易中海这时也缓过神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带补丁的手帕，仔细擦了擦眼镜。他把老花镜重新戴好，推了推镜框，目光慈爱地看着周立业："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你娘的事了。这一路上肯定饿了吧？"
说着，他转身打开五斗柜最上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有些褪色的蓝布包。布包的边角都磨得发白了，但依然叠得方方正正。易中海小心地解开包袱，从里面数出几张崭新的两块钱，纸币的折痕整齐划一："这些你先拿着。你舅舅我在厂里是八级钳工，每个月工资99块钱呢！养个外甥不在话下！"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写记了自豪。
周立业连忙推辞，手心里却冒出了汗："舅舅，这使不得..."
"使得使得！"易中海执意要塞给他，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你瞧瞧你这身衣裳，都冻成啥样了。这钱你拿着，该添置的都添置添置。这是你舅舅的一点心意。"
"就是！"一大妈也跟着帮腔，眼睛里记是慈爱，"你舅舅在厂里可是老师傅了，谁不得给几分面子？这工资啊，在咱们轧钢厂那可是顶尖的。你舅舅虽说平时省吃俭用，但该花的地方一分都不会少。"
易中海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自豪："厂里就咱们两个八级钳工，连师弟李副厂长找我办事都得客客气气的。"
"立业啊，"易中海掏出一根大前门，想了想又收回去，"你还年轻，别学我这臭毛病。我跟你说说咱家的情况。"
说着，他打开五斗柜的抽屉，露出里面一摞摞的票证："你看，这都是这些年攒下的。光布票，就有二十几尺。粮票更不用说了，都快攒了一麻袋。"
一大妈在一旁解释："你舅舅这个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每月的工资不说，光年终奖金就有好几百。逢年过节的时侯，厂里有啥好东西都有咱家的份。"
周立业仔细听着。他知道这个年代，八级钳工那是真正的技术顶梁柱，不光工资高，地位更高。这样的待遇，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你看这柜子，"易中海打开衣柜，指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的衣服，"都是好料子。这件呢子大衣，是前年厂里发的。这毛料工装，更是顶好的。一般人想要都要不着呢！"
周立业看着这一柜子的好衣裳，再看看自已身上的补丁棉袄，心里暗暗感慨。要不是舅舅这样的条件，自已还真不敢贸然投奔。
"待会让你舅妈给你翻两身合身的换上。"易中海说着，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你这个外甥来了，可不能委屈了。"
屋里的炉子烧得正旺，暖烘烘的。周立业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不光是身子暖和，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立业啊，"易中海坐到炕沿上，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这一来啊，可让舅舅高兴坏了。咱们可是亲血缘，比什么都亲。"
一大妈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可不是嘛，这么多年，就指望着能有个亲人。"
周立业心里明白，这是老两口话里有话。易中海和一大妈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就盼着能有人养老。这会儿自已这个外甥送上门来，还是个年轻后生，能读会写的，可不就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想要的么？
"舅舅舅妈，你们放心，"周立业诚恳地说，"以后我就是您二位的儿子。"
这话说得两位老人眼圈又红了。易中海拍着周立业的肩膀："好，好啊！你有这份心，舅舅就知足了。"
一大妈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这院里啊，"易中海看了眼窗外，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以后慢慢跟你说。反正你记住，在这院里，有舅舅给你撑腰。"
这话让周立业更安心了。在这个年头，没个靠山可不行。有易中海这个八级钳工撑腰，他在院里的日子肯定不会太难过。
一大妈在一旁收拾着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待会儿我把西屋收拾出来，让立业住那屋。那屋子宽敞，采光也好。"
"对对对，"易中海连连点头，眼神闪过一丝落寞，"那屋子本来是准备留给...留给后人住的。现在立业来了，可不就是正好。"
周立业知道那西屋的来历。那是易中海和一大妈原本给儿子准备的，可惜一直没能用上。如今让自已住进去，可见二老是真把自已当亲儿子看待了。
屋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染红了炕头。热炕烧得正旺，炕席暖烘烘的。这一刻，周立业觉得自已真的找到了家的感觉。
"老婆子，"易中海声音轻柔地说，"咱们有后了。"
一大妈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