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个纸人留在家里陪夏记，李泱回到鸣山，在屋里的几个楠木柜子里扒来扒去。自从苏醒后，她这是第一次进屋里。
早年间在屋里塞了个仙荷晶，有塑身功效，上次已经用洗髓玉为夏记净化过骨骼，加上仙荷晶，等等再去捉一只灵蝶，熬到六月六，天时地利人和……李泱把仙荷晶握在手里，很快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外面有人在传声。
李泱懒得听挥挥手打回去，那人停顿了会仍是不依不饶。
“求大人救我徒儿一命……”长明话音刚落，眼前一黑。
李泱站在他面前。
长明立刻弯腰低头，喉咙发紧，求情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讲不出。
“长明，你老了。”李泱说。
长明以为李泱要跟他叙旧，刚想接话，对方接着讲。
“人老了就该歇着，脑子不清醒，也教不好人，是吗？”
长明藏在长袍里的两腿直打颤。
“大人，求您看在小仙的面子上……”
“你有什么面子？”李泱觉得好笑。
长明想扇自已一巴掌，三界之内谁敢在李泱跟前讲面子？
“大人，你心胸宽广，就饶了我徒儿这一回吧，他实在年轻气盛，我以后定当严加管教，这雷火的伤，您知道的，长久不治，伤及根本呐……”长明的腰更弯了。
见李泱不为所动，长明只得搬出最后的话术来：“大人，韩氏为天庭效力多年，您知道的，当年姬苑作乱，他的爷爷，奋力厮杀，最后连全尸都未曾留下，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他一次吧。”
李泱往前走一步，眼神冷漠地扫过两人，片刻后，开口讲：“我没杀他，已经是饶过。去南山找甘溪，这伤他能治。”
长明立刻道谢。
李泱摇头，转眼间不见了。
长明抬头，遥遥望着山顶，眼前闪过多年前他第一次见李泱的画面。
叹过两次气，长明摆摆手，带着韩叶去了南山。
“这是……”顶着一头紫发的甘溪托着韩叶的胳膊左右上下看，“我里个乖乖，是那位吧？”
长明面露难色地点头。
“嚯，你这徒儿，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甘溪撇嘴。
“他年纪小，不认得。”长明解释。
“哼，老东西，他自已不作妖，大人会动他？护短也要有个限度。”甘溪嘲弄。
长明直摇头不讲话。
甘溪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了半天，挑出来一个落记灰的白瓷瓶，拔出塞子，也不确认就往韩叶胳膊上倒。
“啊啊啊啊啊啊！”韩叶惊叫。
长明握着手，侧过头不去看。
“行了别叫了，疼才能长记性，以后少去作乱，”甘溪收回瓶子，“也就是她重山神忙着封印的事，懒得和你计较，这也算个提醒，杀杀你小子的歪心思。”
捧着胳膊，韩叶跟在师父后面出去，双眼充血一样发红，脑子嗡嗡作响。
从小到大，他何曾这样狼狈？年轻气盛又怎样，在人间作乱又如何？他爷爷是大战功臣，父亲是天庭重臣，在几个师兄弟里，师父也最偏爱他……
路过一处小溪，看着水面自已的样子，韩叶怒火中烧，什么重山神，什么教训，他未来也会成神，让官让的比父亲高，法力比师父还高深，谁敢教训他？
谁配教训他？
忽然间，天旋地转。
韩叶站不稳，前面的师父什么也没察觉，他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好孩子，你想更强吗？”
天地一时间暗下来。
有人在讲话。
“你不恨吗……随随便便就被欺辱了……其他人都会觉得你是个废物……”
“他们会怎么说……想想吧……”
韩叶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前方有光亮，像是打开了一扇门。
“到我这儿来，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韩叶站起来，朝那扇门走去。
很快，他心想，很快，他就会成为最厉害的。
——
李泱一直没睡醒。
夏记手撑着脑袋趴在枕头上，侧着脸观察李泱，距离近到她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呼吸平稳，面容安详。夏记凑近她，闻到她身上的的冷香味儿。
今天天气很好，下午就要返校了，奶奶正在楼下包饺子。
外面有人在推着车买些小玩意儿。夏记伸手，指尖在李泱的脸颊上轻轻摸着。
“皮肤好好……”她心想。
平常也没见李泱用什么护肤品，前两天让志愿者，顶着大太阳也没见她涂防晒。
夏记视线下移。
学姐身材也很好……她动作轻缓地握住李泱的手。她的指腹和虎口处有薄茧。
按道理讲，学生普遍中指有茧，李泱的长茧的位置倒是不一样。
她正托着李泱的手观察，突然手被握紧，一抬头，李泱正睁着眼看着，眼神清明。
“在干什么？”她问。
夏记抽回手，嘿嘿一笑：“你醒啦，吃饭去吧！”
临返校前，李平抱着一大筐子菜来，夏记正坐在椅子上吃李泱昨天买的桃子，见他来递过去一个。
“尝尝，可甜了。”
李平咬着桃子，含糊不清地问：“你那位学姐呢？”
“楼上收拾东西呢。”
李平坐直，仰头朝楼上瞟了一眼。
“诶，你这个学姐，有对象吗？”
“没吧，”夏记把桃核扔进家里桶。
“把她联系方式推给我吧。”李平凑近她，神秘兮兮低声说。
“你干嘛？”夏记警惕向后靠。
“男的要女的联系方式还能干嘛？”李平不好意思笑笑，“你这学姐，是我喜欢的类型。”
“万一你不是你人家喜欢的类型呢？”
“啧，”李平皱眉，“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感情都是要培养的好吧。”
夏记哼一声，说没有。李平当然不信，不高兴挂在脸上。
“我真没，别说联系了，我都没见过她玩手机。”
这倒是实话，从第一次在校园里见李泱到现在，就没见她用过电子产品，连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也没见用它拍过照。
“啊？难道你学姐是什么山沟沟里的部落来的？”李平打趣。
夏记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叫自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