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骤然一紧,猛烈的窒息感袭来,兰稚整个人被身后的手扼住喉咙,重重向后倒去。
不料倒地的瞬间,只听一声闷哼,背后掐住她的手忽地泄了力,跟着她双双栽倒在地上。
惊魂未定的兰稚捂着脖子,慌乱从地上爬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身一看,方才试图取她性命灭口的侯夫人,已然倒在翻倒的铜盆旁,孝布没在未燃尽的纸钱灰里,烫出了焦黑的窟窿......
兰稚的脊背倏地窜起寒意,她下意识盯向那具漆黑的棺椁,湿透的孝服黏在背上,连退数步抵住立柱时,连呼吸都凝滞了。
直到守灵仆役们闻声涌入,她才掐着发抖的指尖开口:"夫人哀恸晕厥,扶下去歇着吧。"
云阶将信将疑上前,不作声色地检查着侯夫人的身子,见并无外伤之后,才同其他丫头把人扶走。
殊不知兰稚的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
适才侯夫人好像受到了重击,可回头时,除了老侯爷的棺椁之外,这偌大的灵堂内,再无旁人......
子时的更漏声里,兰稚身上的孝服,已被汗水湿透,身子也软了下来,还未等松懈的神经,又在外院下人的突然动乱中,绷紧了起来。
外面闹哄哄的,嘈乱一片,兰稚莫名拉住一个小丫鬟询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都起了?”
小丫鬟紧张兮兮地用手拢在嘴边,凑近耳语:“娘子当心些,有人说......朝廷要抓的那位,试图偷溜进侯府,被外围的御林军发现,暴露了行踪,已经交过手了!那位寡不敌众,受了伤,应该跑不远,万一被抓住,还不知侯府会不会被牵累遭殃呢!”
兰稚瞳仁微缩,脱口问:“二公子?”
“嘘!现在府上可忌讳说呢!”
“知道了。”
兰稚默默应下,并无多少震惊。
明日便是老侯爷出殡入葬之时,今晚是最后的祭拜送终之期,光天化日,齐霄凌不可能出现,所以,今夜他必会回府。
想来御林军也同样猜到,在侯府外设了重伏,奈何听到这一消息时,兰稚近乎可以确定,所谓的潜府失败,受伤逃走,不过是他调虎离山的障眼法,而他,早就身在侯府之内了。
转身重新进灵堂时,兰稚顿了下脚步,同檐下守孝的小厮们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去睡吧,这里有我,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你们盯着点外头的动静,别叫贼人混进来就是。”
这是最后一夜了,接连守了几天的下人们的确有些熬不住,听到兰稚这样说,自是感激连连,点头哈腰地提着夜灯道谢:“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娘子放心,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奴才们定及时同娘子禀报。”
遣散了守灵的下人,兰稚才独自提裙入内,缓步走到棺椁前,凝着那幽冷灵案上的牌位,低声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堂中一片死寂,连风曳动烛火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仿佛兰稚这一句话,是在对着空气说的。
她也不急,只默默扶正刚刚被侯夫人撞歪的烛案,将滚落在地上的供果,一个个弯腰拾起,捡到最后一个,月光恰在此刻从破窗漏进来,那截隐匿在孝帘后的靴尖,径直闯入视线......
兰稚手上一抖,来人已从阴影里屈膝蹲下,替她拾起了果子,摆去供案。
兰稚努力平稳着心虚,起身回眸,看着一身仆从装扮的齐霄凌,压低了声音:“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