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想说你这小破孩怎么不识好歹,却又被那句‘‘两清了’’砸的有些懵,拎着餐盒的手无力垂下,靠在门框边盯着宋淡山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
柔软浓密的深栗色头发,乖乖地排列出一个圆圆的小发旋儿,圆润饱满的耳珠,白鹤般的脖颈
怎么就两清了呢?为什么要两清!
跟在后面的赵越呵呵干笑了两声,从商逸手中接过袋子:“商哥,我其实还没吃饱。”
商逸走到位子上坐下,把另一个手里的东西放到宋淡山桌上:“我又去医务室取了个冰袋,你换上吧。”
“不用了,已经不疼了,血应该止住了,再敷反而好的慢。谢谢你。”宋淡山没有拿。
英语听力准时响起,教室里安静下来。
商逸眼睁睁看着那块儿冰融化成水,软趴趴的,表面凝结一层水珠,看上去特别蠢,蠢哭了。
那就两清吧,他又不缺朋友!
他行云流水地写着各科作业,临幸完语文又翻数学的牌子,宣完理化生侍寝又跑到英语那享受异域风情,翻来复去把后宫佳丽折腾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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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笔粗暴狠厉,一个晚上都没同宋淡山说话。
直到下了晚自习,瞥见宋淡山提着水壶要回宿舍,才啪一下把笔扔到没做完的卷子上,往后仰了仰身子,探头去看,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都瘸了还逞什么能!
宋淡山左手提着装满水的水壶,右手扶着栏杆,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有些吃力但也还好,就是楼层有点高。
突然手上一空,水壶被人夺走了。
“壶里都是开水,你不要乱来,会烫伤同学!”他以为又是周光宇找他麻烦,连忙出声阻止。
身后的人没发声,宋淡山诧异回头。
商逸站的比他高两个台阶,目光低垂扫了他一眼便挪开视线,转向墙壁上“团结友爱”的宣传标语:“赵越找我去宿舍打游戏,和你同路。”
说完也不等他,提着水壶健步如飞的下了楼。
“”宋淡山只好慢慢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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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拉着回宿舍打游戏的赵越,抱着一大堆卷子欲哭无泪,还有40分钟才熄灯,他想学习,不想打游戏。
回到宿舍楼,宋淡山慢慢爬着楼梯往上走,到了三楼。商逸和赵越正站在304门口两侧,门开着却没有进去,见他上来了,担忧的看向他。
宋淡山想问怎么了,还没开口,一只枕头从屋里飞了出来。商逸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才没让枕头落到他脸上。
地上书本,脸盆,被褥,扔了一地。
屋里传来刘海洋的声音:“哎呀孙凯,你不能这样的。虽然我也不想和他住一个宿舍,但我们可以等他回来和他商量,你这样直接扔人东西太不尊重人了。”
孙凯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尊重他?他就是个瘟神,我吃了他的花生上吐下泻好几天,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我奶奶请的那个神婆说了,一定不能再和不干净的东西同处一室,像他这样不干净的人,东西肯定也不干净,我没给他烧了就算好的!”
“你说谁不干净!”商逸把水壶放下撸起了袖子。
忍不了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和宋淡山过不去。
宋淡山按住他的胳膊,自己进了屋,孙凯吓得连忙爬上床,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画着朱砂符的三角纸包,说话外强中干:“我我不怕你!你离我远点,要不然我就叫你魂飞魄散!”
宋淡山径自走到自己的床铺前,从床底拿出编织袋,开始往里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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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逸冷冷地看了孙凯一眼:“你那么怕他,怎么不自己搬走,就不怕他给你做个法,让你也跳楼去!”
“你以为我不想,我问过宿管老师了,男生宿舍就剩下边儿上301一间空宿舍了,我才不要一个人去住,他来的晚,要走也是他走。你甭吓唬我,我带着大师给的平安符呢,他这种小鬼儿才害不了我!”孙凯怪异地看向商逸,“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现在是他同桌,还总跟他在一块儿,小心被下蛊吸了阳气!”
“傻逼!”商逸无语的嗤笑一声。
宋淡山东西不多,他把能装的小件都装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路过孙凯的床铺时停了下来,目光凉凉地看向缩在被子里的人,抬手一指:“忘了告诉你,其实宛城全市的平安符,都是从我爷爷那里批发的,五分钱一个。还有,你上吐下泻可能是感染了轮状病毒,多喝点水,不用管它也是一个星期就好。”
一旁的商逸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乐子。
孙凯闻言吓得一哆嗦,想把平安符扯下来扔掉,但看到宋淡山阴恻恻白得不似活人的脸,又害怕地缩回手,嗷一嗓子用被子蒙上头,缩到里面装鹌鹑去了。
刘海洋有些尴尬,搓了搓手想解释两句,但自己刚才也说了不想跟宋淡山同住的话,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赵越为难地看着商逸:“我不是不想和宋淡山一个屋,但我跟海洋、孙凯好几年的舍友了,实在割舍不下。孙凯这人吧,他就是胆子小点”
“闭嘴吧你!你还跟我同桌好几年呢,还不是说跑就跑了?”商逸嫌弃的冷嗤一句。
宋淡山越过他们,往门外走去。
楼道里聚了一群看热闹的学生,商逸吼了一句:“看什么看!”然后跟上宋淡山,“你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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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宿管老师,调个宿舍。”宋淡山无视掉周围的议论声,往宿管值班室走。
男生宿舍的宿管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跟女生宿舍的宿管大妈是两口子,俩人相亲相爱配合的十分默契,注重德育狠抓早恋,到点就锁门,任谁求情都不好使。学校的小情侣想下了晚自习去压个操场都得掐着点儿,苦不堪言。
宋淡山敲了敲门说明来意,大爷开了门,把俩人放进去,在墙上挂着的十多串钥匙里挑出一串儿,又戴上老花镜儿扒拉了半天,才找出一把半生锈的钥匙。
一边找还一边教育他们:“你们这些娃子们啊,一天也不消停,今儿好了明儿恼了,回头不还得一个教室上课吗,分能分到哪去?”
宋淡山低着头不说话,商逸笑着接过钥匙:“大爷您说的对,主要是我同桌这人喜静,人多了打呼的磨牙的,他神经衰弱睡不着,也影响学习不是。”
“那行,在这儿登个记,明儿搬过去吧。”宿管大爷看了看表。
宋淡山在表格里填上自己的名字,俩人出了值班室一起上楼,到了二楼拐角处,他叫住商逸:“把钥匙给我,你快回去吧,再晚就熄灯了。”
商逸把钥匙给他:“我帮你搬吧,你脚伤着不方便。”
“这算什么伤”
话还没说完,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吱扭哗啦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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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商逸扒着栏杆扯着嗓子向下喊了一声:“大爷先别关门!”
大爷没回应,回应他的是啪的一下关电闸的声音。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得,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商逸摸出手机,按看手电筒开关,刺眼的光线打在宋淡山脸上,他举手一挡:“你回不去了。”
“我知道。”商逸把手电筒冲下对着地面,翻开通讯录打电话:“喂,吴阿姨,我今晚不回去了。嗯,别跟我妈说,好的,拜拜。”
说完挂了电话,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伸向宋淡山:“抓紧我的手,别摔了。”
宋淡山条件反射的把手背到身后:“不用了,我”
“你除了会对我说不用了还会说别的吗?你为什么那么怕麻烦别人,其实交朋友很简单的,就互相帮个忙,你欠我我欠你的,有了羁绊,也就成了朋友。”商逸把手探到宋淡山身后,握住他的手腕,然后牵着他往上走,“你把界限划的那么清,把所有想进入你领地的人都当做入侵者,这样你会很累,想靠近你的人也很累。”
四周漆黑如墨,只有商逸身上是唯一的光源,手机电筒打下一个直径只有半米的光圈,把商逸围在里面,而他,就躲在商逸的影子里,被他牵着向前。
宋淡山悄悄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人,背影宽阔,可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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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没人愿意靠近他,也没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他也从没有过怎样拒绝别人帮助的苦恼。
一旦有人来表露善意,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拒绝,所有的不要都说的口是心非。
商逸攥着少年的手腕,手指圈过一圈还有富余,太瘦了,他想。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少年抬起的眸子,眸子里不知映着哪里射来的细碎亮光,三分疑惑七分无辜。
商逸盯了两秒,转回身继续走。
怎么能那么乖,让人想好好保护,又想狠狠欺负。
尽管宋淡山又说了好几次不用,最后还是商逸帮他一起把东西搬到了301宿舍。搬到最后304宿舍的床铺上还有一个垫子。
宋淡山停手:“垫子留给你,你让赵越给你拿床被子,在这凑合一晚吧。今天,谢谢你了。”
商逸把垫子卷了抱起来:“你那屋不是有两张床吗,我去你那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