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老鸦岭。
风卷着枯叶擦过车灯,远处山影黑压压地挤成一片,像蹲在路边的巨兽。
陈青山猛打方向盘,锈迹斑斑的二手货车碾过土路上的碎石,车斗里堆叠的纸人纸马“哗啦”晃了晃。
副驾驶座上,一口贴满黄符的槐木箱被颠得滑向车门,他伸手拽了一把,掌心那道暗红的朱砂符印蹭在箱盖上,留下一道血渍似的痕。
后视镜里,纸人的腮红被月光镀得发亮,惨白的脸上两团胭脂红得刺眼。
陈青山瞥了一眼,喉咙发紧——这趟活,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三天前,镇西棺材铺的老刘头突然找上门,说要扎一具“无主纸人”。
“不要画五官,手脚用竹篾捆死,纸衣得是素白的。”
老刘头杵在铺子门口,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今夜子时前必须送到老鸦岭的乱葬岗,烧干净。”
陈青山捏着剪刀的手一顿。
扎纸匠的规矩他懂:无主纸人,是给横死之魂引路的“替身”,但这类活儿多半晦气缠身,烧纸时得用黑狗血混着香灰泼地,免得亡魂赖上活人。
可老刘头说完就撂下一叠皱巴巴的钞票,转身钻进浓雾里,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留。
车猛地一颠,陈青山的后脑勺磕在椅背上。
他啐了一口,摸出根烟咬在嘴里,没点——爷爷生前总念叨,走夜路时烟火气招邪。
可这一路实在太静了,静得他能听见自己血管突突的跳动声。
“还有二十里到乱葬岗,烧完就能回……”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方向盘上的裂痕。
“咯吱。”
车斗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陈青山浑身一僵。
那声音像是竹篾被生生拗断,又像是纸壳子被人撕开一道缝。
他缓缓抬头看向后视镜——后头那具无主纸人的头,正一点、一点地转向驾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