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补的蓝布衫,徒步西十里到槟城。
英国领事馆前的梧桐树下,挤满了来自各州的侨胞,有人用闽南语争论“新学”与“旧学”,有人展示自己刻的汉字木雕。
阿福看见报名表上的“籍贯”栏,郑重地写下“晋江金厝围”,笔尖在“晋”字的横折处顿了顿——那是家乡河流的形状。
归程遭遇暴雨,两人躲在橡胶树下,阿财忽然指着云层:“你看,妈祖宫的方向!”
雨幕中隐约可见槟城妈祖宫的飞檐,屋脊上的刺桐雕花在电光里一闪而过。
阿福摸了摸湿透的竹筒,里面的报名表安然无恙,墨水未晕,像极了家乡祠堂里永不褪色的祖训。
三个月后,新加坡来信了。
阿水的弟弟阿木被录取为教师班学员,附信里夹着片鱼尾狮公园的树叶,叶脉竟天然形成“教”字的笔画。
竹棚里,二十七个汉子围着煤油灯,听阿福念信:“‘吾等虽在番邦,却不能让子孙忘本,唐山的字,闽南的音,都是刻在骨血里的根。
’”当夜,他们在胶林深处埋下第一块校牌基石——那是从家乡带来的红土砖,砖面用胶乳画着刺桐花。
阿福跪在砖前,用闽南语念起《开漳圣王祭文》,荒草在夜风里起伏,像极了晋江湾的麦浪。
黎明时分,守林人发现野胶林多了些奇怪的刀痕——每道伤口都被细心地修成刺桐花的形状,胶乳凝结成瓣,在晨露里闪着微光。
工头“番鬼仔”骂骂咧咧地经过,却没注意到,在这些野树的根下,二十七个小纸团正静静躺着,每个纸团都写着同一个名字:“刺桐侨校”。
这一日,阿福在竹筒账本上画了座房子,屋顶两角向上翘起,像极了妈祖宫的飞檐。
他不知道,此刻在千里之外的金厝围,弟弟正用他寄回的胶乳,把“刺桐学堂”西个字描在祠堂的木门上,而南洋的胶林里,那些被刻成花朵的刀痕,正在慢慢愈合,又在愈合处鼓起新的树瘤——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