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膛里的炭火即将燃尽,零星火星溅在灶台上,像撒了把碎金。
周铁蛋趴在炕上,鼻端萦绕着隔夜红薯糊的焦苦,混着墙缝里渗进的雪水气息,把记忆拉回前世那个同样寒冷的冬夜。
十五岁少年的指甲深深抠进炕席,苇席的毛刺扎得指腹发疼,却比不过掌心那道三厘米长的刀疤——那是2015年在巴黎乔治五世餐厅,处理蓝鳍金枪鱼时被冻僵的手术刀划开的,此刻正随着心跳隐隐作痛。
“铁蛋醒了?”
棉门帘被掀开的瞬间,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屋里,生产队长王贵的媳妇李桂芳端着粗瓷碗跨过门槛,蓝布衫上落着的雪花尚未融化。
碗里的萝卜汤腾起热气,油花在汤面上聚成小小的金圈,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亮了些。
铁蛋望着她袖口露出的补丁——那是用去年公社发的救济布补的,针脚细密得能看见“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残片。
炕头的柳编笸箩里堆着六个杂粮窝头,颜色深得发灰,混着麦麸和高粱壳的颗粒感。
铁蛋盯着窝头表面的裂纹,突然想起2019年在巴黎美食峰会的演讲台,他穿着定制的银灰色西装,对着台下举着水晶杯的米其林星厨们说:“真正的美味,始于土地的馈赠。”
此刻这句话在喉间发苦,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些窝头,是生产队按工分分的杂粮磨成粉蒸的,每斤面粉要掺三两麦秸杆,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大婶,后山的山泉水能酿米醋。”
铁蛋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
李桂芳的手一抖,汤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
土炕另一头,正在纳鞋的李大娘抬起头,锥子尖悬在青布鞋底上方,银针在煤油灯的光晕里泛着冷光。
王贵的旱烟杆“当啷”砸在炕沿上,铜烟嘴磕出个凹痕。
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正吧嗒着烟袋,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明灭:“你个小兔崽子,咋突然说起酿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