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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上的老柳树在水中摇晃,树根处泛起的气泡咕嘟作响,像大地在吞咽最后一口气。
“王贵!
去喊人搬化肥!”
他抓起蓑衣往肩上一披,草鞋刚踩进泥地,就听见秀兰的惊叫——二十七个蜂箱在泥水里漂成了小船,蜂巢脾像融化的奶油般往下淌,金黄的蜂蜜混着泥浆,在地上画出一道道伤心的纹路。
秀兰光着脚冲进泥塘,辫绳上的槐花早被冲散,只剩湿漉漉的辫梢甩在脸上。
她摸到一个漂浮的蜂箱,箱底的巢础框上,工蜂正围着块凝固的蜜团拼命扇翅膀,蜜团里隐约可见玻璃管的反光。
借闪电的光看清,是铁蛋哥常用的体温计玻璃管,里面卷着纸条:“7月27日夜,撤离窑洞”。
字迹被蜂蜜浸得发皱,却依然清晰,像刻进她骨子里的警示。
山洪退去时己近子时,晒谷场上横七竖八摆着抢救出来的蜂箱。
老周大爷蹲在旁边扒拉化肥袋,突然“哎哟”一声,从泥里捡起半截玻璃瓶,瓶身上的烫金字还沾着蜜渍:“你瞅瞅,这玩意儿看着光鲜,碎了比刀子还利!”
他往地上一戳,玻璃碴子立刻扎进泥土,像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铁蛋望着不远处倒塌的柴垛,忽然想起前世在新闻里看见的唐山废墟,钢筋水泥的碎片也是这样狰狞,只不过这里的凶器,是本该装着甜浆的玻璃瓶。
秀兰蹲在一旁整理蜂箱,发现有个巢脾竟奇迹般完好,工蜂们正围绕着中央的王台忙碌,像在重建一座微型的城堡——这让她想起铁蛋哥说过的话:“灾难来临时,连蜜蜂都知道要护住蜂王,人更得护住根本。”
窑洞西墙的裂缝又宽了一指,像道永远喂不饱的口子,不断吞着秸秆与泥浆。
铁蛋借着煤油灯的光,用碎碗片在陶罐上刻星图,北极星旁那颗额外的“灾星”格外刺眼,每一刀下去,陶土的碎屑就落在他磨破的虎口上,渗出血珠。
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