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旁的槐树下,秀兰蹲在碎瓦堆前分拣可再用的陶片。
九月的阳光斜穿过枝桠,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上投下斑驳光影,像给衣裳绣了幅劫后余生的地图。
指尖划过带“坳”字刻痕的残片时,掌心触到细微的醋渍——那是地震时摔碎的醋坛渗进陶土的印记,三个月过去仍带着若有若无的酸香,像大地在慢慢消化这场劫难。
“秀兰姐,公社的卡车来了!”
虎娃攥着半块玻璃弹珠跑过来,鞋帮上沾着新翻的黄土——后山梯田的复垦工作己进行半月,铁蛋哥说要赶在霜降前种下越冬的荞麦。
卡车引擎声碾碎了山坳的寂静,驾驶室里跳下个穿蓝工装的男人,胸前别着的“抗震救灾工作队”胸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让秀兰想起陈主任带来的玻璃奶瓶上的烫金字。
“乡亲们,地区食品厂的援建队到了!”
男人扯着嗓子喊,手里挥动的图纸卷边处露出“年产百吨香醋生产线”咱们要在废墟上建现代化醋坊——”话没说完就被老周大爷的算盘珠子声打断,老人正蹲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对着“灾后物资清单”拨拉算珠,每颗珠子落地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重量。
铁蛋从窑洞废墟里钻出来,裤腿沾满白灰,手里捧着从老井里捞出来的牛皮本。
纸页被醋液泡得发皱,却奇迹般没粘连,他翻到夹着槐花标本的那页,1976年8月的日历旁新添了行小字:“龙山地震震级7.8,波及14个县,山坳烈度6度”。
卡车带来的柴油味混着远处飘来的醋香,让他想起前世在唐山援建时,临时搭建的厨房里用醋消毒的场景——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坛山坳醋会成为穿越时空的救命符。
临时搭建的帆布棚里,食品厂技术员小李正用粉笔在木板上画流程图。
“传统固态发酵周期长、产量低,”他的钢笔尖敲着“速酿工艺”几个字,墨水在木板上洇出小团阴影,“咱们要改用地缸发酵,加曲量提高20%,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