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摩挲着池壁上新刻的刻度线,那是用碎碗片凿的,每道痕都深浅不一,像老匠人留在世间的指纹。
窑洞第三层的临时实验室里,煤油灯芯“噼啪”爆响,将秀兰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像株正在拔节的辣蓼草。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别着铁蛋用蜂蜡做的槐花胸针,正对着借来的《有机化学基础》发愁——用搪瓷缸当圆规画醋酸分子结构图时,缸沿的蜂蜡补丁总在图纸上蹭出淡黄色的痕,像给严谨的化学公式添了道温柔的边。
虎娃趴在显微镜前数菌丝,突然指着载玻片惊呼:“姐,菌丝在‘吃’阳光!”
“那是有氧呼吸。”
秀兰笑着戳了戳他的鼻尖,目光却落在培养皿上——扩大培养的“坳菌1号”出现了变异,边缘的槐花纹路正在变浅,像褪色的老照片。
铁蛋推门进来时,肩上落着细碎的槐花瓣,手里捧着从县城捎来的《发酵工程译文集》,书里夹着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是《决裂》的下乡放映场,却被用来标记“连续灭菌法”的公式:“试试用老井的水,”他指着窗台上的陶罐,里面的山泉水沉淀了半年,水面漂着片去年的槐叶,“地震时渗进井里的醋醅,让水里多了十七种微量元素。”
陶罐腹部的条形码刻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是技术员小李去年建议的“现代标识”,却被铁蛋改成了山坳地形图的轮廓——主峰像老槐树的剪影,沟壑是窑洞的分布,就连梯田的走向都刻得丝毫不差。
秀兰忽然想起去年在县城百货大楼看见的场景:玻璃瓶装的“龙涎香醋”贴着统一的条形码,却在标签角落印着极小的“山坳监制”,售货员说常有顾客对着标签闻了又闻,说能闻到“晒干的辣蓼草味”。
此刻培养皿里的菌丝在老井水培养基上重新泛起淡金色,边缘的绒毛竟慢慢长成了五瓣槐花的形状,让她想起铁蛋哥常说的:“微生物比人长情,它们会把山风的味道,刻进每道细胞壁里。”
后山梯田翻出第一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