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血味引来了秃鹫,它们灰褐的羽毛沾着腐肉碎屑,铁钩似的喙对准我血肉模糊的左肩。
我抓起块锋利的紫金岩片,在左臂划出血淋淋的缠枝纹——和姑姑裙摆上的一模一样。
血珠滴入陶瓮,紫金土突然泛起虹彩,惊得秃鹫振翅嘶鸣。
回到废墟时,老吴正在修补炸毁的窑炉。
他佝偻的背脊像烤弯的陶钩,铜面具右侧被硫磺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底下翻卷的烫疤。
独眼瞥见我怀中的陶瓮时骤然睁大,疤痕交错的脖颈青筋暴起。
枯树枝般的手指抚过瓮底的星图,指甲缝里嵌着的釉料碎屑簌簌而落。
"您认得这图?
"他忽然扯开衣襟,烫疤交错的胸口赫然纹着同样的星宿。
最亮的天枢星位置,一道陈年箭疤贯穿了"奴"字烙印,那烙印的笔锋走势,竟与娘腕间的刀疤如出一辙。
雨后的龙窑废墟蒸腾着白雾,我在窑神像前架起陶瓮。
按北斗方位铺开紫金土,晨露混着臂上伤口渗出的血,在土块上洇出虹彩。
当第一缕日光攀上窑顶时,瓮底的星图突然折射在雾幕上,七道光柱如利剑刺破晨雾,首指后山某处!
老吴的陶刀"当啷"落地。
他跪在星图光影中,朝着窑神像重重叩首。
碎裂的瓷像眼眶里,缓缓淌下一道混着铁锈的泪,那泪痕蜿蜒如爹临终前咳在《天工开物》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