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家,沉浸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里,空气中残留着廉价食油和寡淡菜肴的气息,混杂着难以言说的疲惫。
厨房角落,张甯站在冰冷的水槽前,手中捏着一只粗瓷碗,动作带着一种抽离灵魂的机械感。
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冲下,裹挟着皂角泡沫滑过她的指尖,勉强带走了油腻,却冲不散淤积在心头的沉郁。
今晚又是母亲强撑着病体做的饭——寡油的炒青菜,零星几片薄如蝉翼的土豆丝,一碗几乎看不到蛋花的清汤。
菜色单调得让人心酸。
张甯默默洗着碗,水流声是唯一的背景音,脑海里却反复烙印着母亲在昏暗灶台前蹒跚的背影。
那背影瘦削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每挪动一步都似在与无形的病痛角力,偶尔压抑不住的低咳声,像细密的针,一下下刺进张甯的心脏,让她指尖猛地收紧,几乎要将那粗糙的碗沿捏碎。
一种尖锐的愧疚感啃噬着她。
她知道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却连一句“您歇着,我来”都难以启齿。
话到嘴边,又被现实生生咽下——说了又能怎样?
这个家,除了母亲,谁能接过这日复一日的琐碎?
而她自己,早己被沉重的学业和无尽的家务压得喘不过气,时间被切割成无法拼凑的碎片。
洗净最后一只碗,用破旧的抹布擦干水槽,她像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领地”。
那是靠墙的一张狭窄单人床,用一块洗得发白、印着模糊花朵图案的布帘,勉强与弟弟的床位隔开,构成一方逼仄却能暂时喘息的孤岛。
她拉上帘子,将自己与外界的沉闷彻底隔绝。
头顶是打了几个笨拙补丁、泛黄的旧蚊帐,见证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她躺下来,目光失焦地胶着在蚊帐顶端一小块顽固的、不知名的污渍上,思绪却如挣脱束缚的野马,奔向遥远而沉重的过往。
张甯从未见过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