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哐当合上,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我拖着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帆布鞋爬上三楼,207室门缝里漏出的煤油灯光晕,像块浸了蜂蜜的方糖。
推开门的瞬间,烟草味混着汗酸气扑面而来,王强正把脚架在暖气片上,用钢笔尖挑着脚趾缝里的泥。
“哟,落汤鸡回来了!”
胖子油亮的脑门上沾着烟灰,“和梅姑娘约会怎么样?
亲上没?”
上铺的老周噗嗤笑出声,把正在写的信藏进枕头底下。
我没接话,从搪瓷缸里摸出把生锈的铁勺,敲了敲王强的洗脚盆:“再把脚伸过来,信不信我给你剁了炖汤。”
铁勺碰撞声惊动了趴在窗台上的眼镜兄。
他摘下度数高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用衣角擦着镜片:“听说后山的雨邪乎得很,二十年前有对情侣躲雨,结果......”他故意拖长尾音,窗外的风适时掀起半开的报纸,沙沙声像某种生物的低语。
我盯着他镜片反光后的眼睛,突然想起这人后来成了研究量子物理的教授,在某次学术会议上,他对着大屏幕上的时空模型,说平行宇宙里或许存在无数个“我们”。
“别听他瞎扯!”
王强把脚缩回去,床单被蹭出条灰印,“要说邪门,咱们宿舍楼才真有故事。”
他压低声音,煤油灯的火苗突然诡异地晃了晃,“去年冬天,有个女生在水房滑倒,后脑勺磕在搓衣板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我半夜起来撒尿,听见她在井边哼《甜蜜蜜》......”老周突然掀开枕头,露出半截未写完的信:“得了吧,你那是尿憋出幻觉了。”
他的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我女朋友说,她们女生宿舍半夜会有哭声,像小猫叫。”
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上个月停电,梅还说看见有人影从走廊飘过去......”我攥紧了手里的搪瓷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