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失忆了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也不会改变的。柳季晖养过一个孩子,作为父亲他参与了宗镇的成长,很多事情亲力亲为。你生下孩子之后我不信你不曾怀疑,别的新手父亲手足无措,他却为什么这么擅长带孩子?
你怀疑过,可你装聋作哑,维持着自已的幸福,不去过问,不去理会这一份幸福是偷来的,你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正中靶心的林千雪,所说的每一句话如同大刀一样砍在白锦绣的身上,血条少了一节又一节,她无法辩白。
“所以,你们都不无辜。”咄咄逼人的林千雪却并不开心,时光无法逆转,造成的伤害又如何能够弥补。
白锦绣痛苦不堪,蜷缩成一团,“如果没有我也会有其她人,造成这个局面的不是我,也不是昌明,是灾难和意外,昌明失忆被人误导造化弄人,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第397章
霍昌明对柳母只有亏欠、愧疚、补偿
没有谁输谁赢,三个人都是受害者,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今日这局面。
白锦绣心中也难受至极,每一根神经都膨胀到了临界点,今日之事就像一把刀,每想一次便自虐一次。碎了,她知道有些东西碎了,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是你还会有其她人?呵呵--如果没有你,指不定人早就回来了。”
要假设吗?林千雪比她还能假设十倍百倍千倍,人这一生变数实在是太大了,不是假设一下就能够将自已摘得干干净净的。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就是你阻碍了他,遇上了你才斩断了他后续回来之路,和你安稳的生活在千里之外的海城。”
突然林千雪敏锐的发现了异常。
“我记得你是隔壁湖省人,白家是后来迁居到省城的,而家公当年是在南省出事的。而你们后来却在海城生活?这些年更是一去不复返。
莫非心里有鬼,怕碰见不该碰见的人,否则为何一直不回来?”
林千雪站在婆婆柳母这边,对白家以及白锦绣带有浓烈的偏见,甚至以最大恶意揣测她。
骤然被直击心房,白锦绣掩饰不住的心虚,这一反应更加证实了林千雪的猜测。
帽子一顶一顶往白锦绣头上扣。
“果然如此!你太有心机了,你肯定是有所怀疑,误以为柳季晖是当地人,避免碰上熟人回归家庭,才带人远离这是非之地,前去千里之外的海城。人生地不熟,这样就没有人揭穿真相,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霸占一切。
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家的人太会算计了,午夜梦回时你就不成愧疚?”这年头除了知青,普通人可不兴趣外省工作,白锦绣所作所为大有问题!
柳季晖与柳母自幼有青梅竹马情谊,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家的。失忆后成了霍昌明,又娶了白锦绣。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某种意义上白锦绣接手了柳母的一切,作为对立两方,矛盾这辈子都不可能化解,护犊子的林千雪能放过白锦绣才怪。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被冤枉的白锦绣矢口否认。
她被霍昌明宠了这么多年,被人乱扣帽子说成夺人丈夫不要脸的心机女,满腔委屈,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
她已经这么努力的脱离白家了,为什么白家的帽子还要扣在她的头上?
悲愤中的白锦绣并没有注意到霍昌明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之色。
“我不知道!我和昌明在一起时不知道他的过去。我们去海城是因为其它原因,并不是你所说的这些。”白锦绣并没有吐露自已极力逃避白家,解释又只解释半截,遮遮掩掩,明眼人一看便落了下乘。
林千雪一百个不相信,“故土难离、乡音难改,你这话骗骗鬼它都摇摇头。
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冤枉,越解释越误解,白锦绣急赤白脸,肺都要气爆炸。
“和锦绣去海城是我的决定。”霍昌明出声,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当年海城是白锦绣建议去的,霍昌明见不得她被逼,直接坦言承认。
霍昌明护着白锦绣,可他每护一次白锦绣便是对柳母的伤害,如同一把刀子狠狠捅入心窝。
白锦绣错愕的看着昌明,这一切都被林千雪收入眼中。真真假假只不过骗傻子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林千雪对两个人都不喜。
今日这僵局必须有一个结果,霍昌明看了看娇弱难受的锦绣,夫妻十几载情深意浓,心中天平倾斜,他对柳母心有愧疚。
“对不起。”连道歉都是干涩的。
霍昌明的情谊都给了白锦绣,对柳母只有亏欠、愧疚、补偿,他甚至都不敢看柳母。
声声道歉如刀割,柳母需要的压根不是这些,压根不是!
她知道她被放弃了,她输了。
她爱的人给了她致命一刀,真痛啊。
“你给我滚!滚!”柳母伸手指向门口,“柳季晖,我情愿你当年死在了外地。”
霍昌明脚底像是黏住了一样,下意识看向柳母,不想离开。
心底颓然,他好像做错了,眼中酸涩,张了张口喉咙生涩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林千雪气愤!他不就是仗着自已失忆才对婆婆极尽伤害。
林千雪快速打开交易系统,搜了一圈,发现有一款“补脑液”就是针对失忆的。
林千雪连后面几位数的价格都没有看,直接买了三只一个疗程。林千雪也狠,背过身去倒茶的功夫悄悄倒了三只进去。
死不了人,只是循环渐进的疗程,一下子急功近利要遭大罪罢了。
“我婆婆不想看见你,你们先离开吧。
既然你选择白锦绣,喝了这杯茶以后就别在来我们家了。
曾经我婆婆自我折磨用了许久才接受了你去世的消息,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如今你带给她的只剩苦难。”
林千雪举着手中的杯子,霍昌明手指颤抖,不想接过这一杯茶,心中仿佛一个声音阻止他,哪怕失忆也不想割舍。
“难道你还想享齐人之福不成。”林千雪讽刺一声。
柳母眼含恨意,“喝了这一杯茶我们一别两宽,我就当你死了。”
她恨柳季晖,对方娶妻生子背叛了她,就算失忆了也是背叛了她,真的原谅不了。哪怕同一个人,眼前之人不再是过去与她琴瑟之好的柳季晖。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那抹浓烈的恨意令霍昌明的心千疮百孔,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心口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霍昌明麻木的接过这一杯茶,麻木的喝着,满心苦涩甚至察觉不出茶味。
“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离去的霍昌明仿佛丢了魂一样,年近五十之人颓废又不舍的望了一眼柳家。
素来对妻子关怀备至,这一刻他疏忽身侧之人。无形的矛盾在两人之间升起,回到住处一人直接躺在卧室暗自垂泪,一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痛苦沉思。
白锦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眼泪无声从眼角流下,整个人难过的撕心裂肺又得不到纾解。她后悔了,后悔回到省城,如果没有回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局面,她和昌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3702
第398章
三个人的爱情太挤了,总有人遍体鳞伤
今日迟迟特别乖,乖乖吃饭乖乖玩耍十足的乖宝宝,像是知道奶奶心情不好没有闹着奶奶。还不断的将自已最喜欢的小零食、最喜欢的玩具给奶奶。
林千雪不知道如何安慰婆婆,这事情换谁都接受不了。她假想这事发生在自已身上,不行,想想心脏都难受,郁气堵在胸口,甚至暴烈的想砸电视机,意难平!太憋屈了!
无能为力,林千雪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这个词太过于残忍。
平素婆婆最是疼爱迟迟了,林千雪将洗的香香的迟迟抱去给婆婆,她就怕婆婆一个人想不开。
迟迟小脸贴着奶奶,嘴上喊着奶奶,喊着喊着然后自已玩起手指,叭叭叭自已说起话来了。
柳母太过于绝望,像是关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里面,突然照耀进来一束光给了她一个缺口。怀中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孙女,柳母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曾经家人举家外迁,要带她出国,但为了柳季晖她孤注一掷选择留了下来,孤身一人从此身边再无亲人,惶惶然,她只剩下丈夫能够依靠。当年噩耗传来,她也不曾后悔曾经的决定。因为宗镇的存在,哪怕再艰难这些年她也从没后悔过,只是柳季晖终究辜负了她的选择。
林千雪给宗镇打了一个电话,怕开车出事没敢直说家里出了大事。
“宗镇,迟迟想你了,打预防针时哭着闹着哭要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柳宗镇当天下班后就开车回来了,好在炼钢厂迁了新厂,开车颠簸一小时风尘仆仆到家了。
两人隔三差五通电话,千雪时常说起女儿的事却甚少让他回来。
“家里出了什么事?”姜爷爷在家,岳父前段时间也从京市开会回来了,如果其他事情他们肯定会解决,柳宗镇隐约猜测到一两分不是外事。
“婆婆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林千雪将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
柳宗镇老成持重,面上不显分毫,手指颤抖却显示他内心极不平静,翻江倒海都不为过。
“我父亲--他还活着--”原本是一个好消息,如今却尤为沉重。
“嗯,今日见面也是阴差阳错,婆婆也猝不及防。而且他失忆了,在外面成了家。”
柳宗镇眼神黯然,但他是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风风雨雨他都要顶在最前面,压下内心的难过,“我去看看娘。”
“婆婆心情不好,你好好安慰她,我给做点吃食,你待会儿让婆婆吃一点,别饿坏了身体。”
林千雪是媳妇,哪怕婆媳关系再亲密无间,但有些伤口柳母能给向儿子倾诉却不会对媳妇说,林千雪安慰一百句都不如柳宗镇一句来的安心。
林千雪做了两碗面条,卧了两个蛋、烫了几片青菜又加了些泡菜开胃。
母子两人不知道在卧室里说了什么,只听见一阵压抑哭声,心酸又悲愤,黑云压城般难受。
柳宗镇面容沉重的出来端面条,“千雪,今日辛苦你了。”
“一家人谈什么辛苦,面条都快坨了,赶紧让婆婆垫垫肚子,然后好好的睡一觉。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主要还是自已要想开一点,千万别沉溺在痛苦中,反复自我折磨。
三个人的爱情太挤了,总有人遍体鳞伤。做人一定对自已好一点,放过自已。
释怀很难,三年婆媳林千雪深知婆婆的心性,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不可能再接受背叛了她的柳季晖。
有些错误能够原谅,有些错误无法原谅,破镜终难圆。
林千雪提醒一句,“记得把迟迟抱出来,晚上别闹着婆婆。”
小猪猪迟迟已经呼呼大睡了,换手到妈妈怀里丝毫没醒,小家伙夜里要是不饿不尿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无忧无虑的小孩最是幸福,因为这世界上所有的风雨都绕过了她。
林千雪亲了亲小崽崽的额头,“妈妈希望你这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长夜难明的不仅是柳母,白锦绣黯然垂泪睁眼到天亮,霍昌明脑袋几乎要裂开了一样,开颅之痛都多有不及。
过去记忆纷纷扰,伴随而来的不仅是记忆还有挥之不去的痛苦。
心里痛苦与身体痛苦双重叠加,整整一宿霍昌明仿佛在刀尖上翻滚,偏偏噩梦一样挣脱不开,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折磨。
“葳蕤--葳蕤--葳蕤--”昏迷不醒的霍昌明嘴里含糊不清、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第二日清晨,霍悦月发现爸爸异样。
霍昌明躺在阳台的椅子上,脸色灰白、冷汗湿透了沙发,吓的霍悦月不知所措,恐慌大叫。
“爸爸!爸爸!”
白锦绣仓促从卧室跑出来,扑了过去,腿软尖叫,“昌明!你怎么了?昌明你别吓我。”
两人将人送去医院,白锦绣双手合一抵在额头,惶惶不安祈求满天神佛。昌明就是她的依靠,她已经无父无母、无长辈亲族了,如果昌明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昨日白锦绣因伤心落泪,今日她因恐慌还落泪,再不甘心在生死面前好似也不值一提。
抢救室外,白锦绣度日如年,一遍又一遍祈祷。
“妈妈,我已经给舅舅打电话了。”霍悦月声音哽咽,哥哥丢了,妈妈病了,爸爸又在抢救,她好怕。
“舅舅说他会尽快赶过来的。”
先到一步的是柳延卿的战友,他拿主意安排着一切。
前两日还身强体壮的人,昨儿不是还去了柳家,大早上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病抢救了?不会是误吃了什么东西吧?难不成吃了全家吃席菇?
手术室门打开,白锦绣声音颤抖,“医生,我爱人如何了?”
“病人身体无大碍,只是受了强烈的刺激,静养两天就好了。”
医生解下口罩,不是老人也没有疾病,受了刺激躺两天情绪恢复就好了。
白锦绣庆幸的拍着胸口喜极而泣,春回大地这才感觉自已还活着。
可医生下一句话再次将她打入地狱。
“病人之前是不是头部受过重创?他头部有淤血,刚刚用仪器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淤血正逐渐减少。”在医学上这是好事。
“我爱人之前脑袋受过伤。”白锦绣脸色刹那间煞白,紧张问道:“他曾经失忆过,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医生摇了摇头,“不会,脑袋没有淤血,这对他而言是好事,之前忘记的事情很大概率会想起来,恭喜你啊。”
“想起来?”白锦绣脸上血色退净,仓惶后退,脑袋浑浑噩噩只剩轰隆隆。
第399章
霍昌明恢复记忆,诛心之痛
想起来了?昌明想起来了?白锦绣麻木的不知该怎么办?
昌明想起来了,想起他曾经的家庭,那她该怎么办?
脚踩独木桥,底下悬崖万丈深渊,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摔的粉身碎骨。白锦绣生出了恐慌,抓不住一切的无力感。
她浑浑噩噩的来到病房,胡思乱想整个人犹如木偶,她在恐慌,仿佛末日倒计时一样,一分一秒流逝不仅仅是时间,而是她所拥有的一切。
“葳蕤--葳蕤--”
白锦绣看着昏迷不醒的爱人,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怀念,表情挣扎,梦里一定很痛苦吧?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的可怕,哪怕霍昌明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白锦绣并不清楚“wēi
ruí”是哪两个字,但她猜测到是昨日那个悲痛欲绝女人的名字。
如果痛苦有等级,昨日是从天堂坠入地狱,今日便是跌入十八层地狱。求而不得无力感,原来不甘心是这么的痛苦。
眼泪簌簌往下低落,白锦绣哽咽道:“她就那么好,这么让你念念不忘,见了一面就再也忘不了,那我算什么?”
白锦绣享受过美好的一切,霍昌明全心全意的挚爱和呵护,得到后又失去才越发的难受,甚至窒息。
“葳蕤--葳蕤--”
昏迷不醒的霍昌明也不好受,过往被他遗忘的记忆如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至,将霍昌明冲击的头痛欲裂。纷纷扰扰、凌乱破碎、如梦如幻,霍昌明置身其中想要伸手去抓却总是成空,极力想要挽留怀中却什么也不剩。
“葳蕤--葳蕤--”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有醒?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快了。”白锦绣声音木然,连自已都不知道醒来之后会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千雪压根没想到补脑液的效果这么好,一天就立竿见影了。
她看着郁郁寡欢的婆婆有些担忧,忘不了又原谅不了,情伤最是痛苦,伤身伤神。
便是最闹腾的迟迟也察觉到奶奶不开心,难得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不吵不闹,用小棍子戳蚂蚁玩。
亡故多年的父亲死而复生,柳宗镇向厂子里请了几天假。
“我打算过去一趟。”
过去哪里林千雪知道,直接握住柳宗镇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父亲成了别人的父亲,尤其是当年他离开时柳宗镇还是年幼,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存在。柳宗镇哪怕再老成持重、顶天立地,林千雪也怕他受不了。
“他说曾经失忆了,但他昨天的反应有些异常看着倒不像失忆一样。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为了婆婆我都要去弄个清楚。”林千雪要去看看补脑液的效果,她希望霍昌明恢复记忆,总不能婆婆一个人痛苦。
郁郁寡欢的柳母看了过来,张了张口又没有说话,柳季晖失忆了,忘记了他们的一切,和他计较又有什么用?失忆后的他人都不是那个人了,柳母一阵颓然。
林千雪不知霍昌明的住处,但他们丢了孩子,派出所问一问就知道了。两人扑了一个空,又辗转去了医院。
柳季晖离去时柳宗镇已经能记事了,他缺失了柳宗镇的成长,柳宗镇却是看着父亲的照片长大的,母亲告诉他父亲是一个经天纬地的大英雄,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砌在父亲身上。以父为荣,柳宗镇甚至和父亲一样去了部队。
病床上的人不复年轻时候意气风发,脸颊上甚至多了一道伤疤,依稀还有记忆中的模样,可病床一侧却坐着他的另外一位妻子和女儿。这一刻柳宗镇对父亲所有的滤镜统统破碎。
柳宗镇面无波澜,心中却极为复杂,一面是血脉相连的父亲,一面是他这些年抛弃他们母子。
白锦绣很是尴尬,某种意义上她的身份尴尬,尤其是面前伟岸的男同志十有八九是昌明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白锦绣胸口一阵涩然,“昌明受了刺激还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