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晟让我挑的时候，这块刚拿到批文，没人愿意接，我接了。”
“我想试试。”
“我知道这里不好搞，但是……我就是想把沈鸢逼到绝路，没想到，现在把我自己逼到绝路了。。”
他说得很平静，没有狡辩。
“我没后悔过，那时候我是赌，但我没想过害人，也没想过出事。”
“我交接走之前，数据是干净的，系统也设了限控。”
“但我不知道，他会动我这边。”
他说到“他”时语气重了一点。
助理小声问：“那您现在还要坚持开记者会吗？就算真不是您动的数据，项目责任人名头还挂着您……”
“我知道。”顾之言语气不急，“我不怕担自己该担的那一份。”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之前没有的锋利。
“顾家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再忍下去，我不是不孝，我是傻。”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文件夹，把那一叠工程交接证明翻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
“这几份是我保命的东西，明天发布会之前，我会先把这些文件原件送给律师，再让媒体人看一遍。”
“我不会骂顾明晟，也不会骂顾家，我就把事情摆清楚，说完了，我下台。”
助理一愣：“……您是说？”
顾之言淡淡道：“项目我不做了，顾家我也不沾了。”
“这次出事，有一半是我挑了条烂线，但另一半，是他们动了我的数据，那我就一半承担，一半反手送回去。”
“公平。”
他拿起一支黑笔，在桌上一张未签字的文件上，写下几个字，签上名。
然后看着窗外那一片沉沉的天色。
“沈鸢骂我没骨气，我现在告诉她，我不是没骨气，是我曾经以为，我忍一下，能留点东西下来。”
“现在我知道，我什么都留不住，那就什么都别留。”
同一时间。
沈鸢坐在车里，手机放在膝盖上，刚刚收到消息。
沈鸢盯着这段话看了一会儿，没动。
贺京辞坐在她旁边，看她沉默，顺手把空的咖啡杯丢进垃圾袋。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语气淡，“只是，突然明白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
京城，顾家老宅。
夜里十一点。
顾明晟坐在书房，手里是最新一版记者会通稿。
他看了几秒，冷冷一笑。
“你还真敢说。”
他语气低，脸色却越发平静。
“那就让你说个够。”
“你要是想拉我下水……那我也让你别想爬起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
天气阴沉，临时搭建的新闻发布区外，记者已经围了一圈。
“听说顾之言今天会亲自来？”
“是的，他要为非洲边线事故发言。”
“官方回应都还没出，他倒急了。”
“不是急，是被推出来了。”
话还没说完，记者群忽然一阵骚动。
一道身影出现在台阶上。
黑衬衫，没有西装外套，脸色不太好。
顾之言。
他没有多寒暄，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面前只放了一杯水和一个麦克风。
“各位记者朋友，大家早。”
“今天，我是以‘非洲备用工程线原项目负责人’的身份来开的这场发布会。”
他说完第一句，现场一下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这场记者会不是对记者开的，而是对顾家开的。
“我不会说太多。”
“我只说明几点。”
顾之言抽出一份纸，展开。
“这张是三个月前，我正式交接该线管理权限的文件，上面有我和顾家高层的签字，也有中转单位的盖章。”
“从这一天起，我不再对该工程有任何实际管理责任。”
“第二，这次事故，的确发生在我曾经挂名的项目上，但事发区域施工图纸已被重新调整，我提供的原始数据与事故数据不符。”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底下的镜头。
“这不是卸责。”
“是事实。”
“我不怕承担，但我不会替别人背锅。”
第259章
台下一阵快门声响起。
有人小声说：“他在明着撕了？？看来顾氏两兄弟不和传闻是真的！”
顾之言没有停。
“我不代表顾家说话。”
“我说的，只是我自己能确认的部分。”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参与任何顾家名下的项目，也不会再担任相关职务。”
“我会全力配合调查，但请不要再传播未经证实的言论。”
“更不要，把所有责任一股脑推给一个人。”
话说到这儿，他终于喝了口水。
手指明显在颤，显然说出这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但他还是抬眼。
“最后，我不会再接受采访。”
“今天是我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他说完，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整个发布会，不到八分钟。
但全网都炸了。
发布会结束时，顾之言走到后台。
助理快步跟上：“顾总……您还好吗？”
顾之言摇头，眼神还是冷的。
“还行，该说的说完了，剩下的……轮不到我再做决定。”
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
他点开一看。
是顾明晟的短信。
顾之言看着那一行字，手指一点点收紧。
他没回。
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摔下去没事，关键是……你到底能撑到哪天。”
顾之言把手机收进口袋，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底的光比刚才更冷，更坚韧。
助理站在一旁，忍了半天，还是低声问了一句：“顾总……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顾之言想了想，说：“先回去，把我们手里的资料都重新整理一遍。”
“律师的事也别停，万一真有人想把责任推到底，我们也得备好应对。”
助理点头，小声应了一句：“……好。”
两人走出发布会场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外面还有记者在守，有人远远喊了一声：“顾之言先生，能再说两句吗？”
顾之言没停，直接走向车里。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证无用。
回应得多了，反而成了笑话。
车门一关，外面的声音一下子被隔绝。
他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另一边。
京城顾氏大楼。
顾明晟已经连夜从非洲赶回来，此刻正坐在办公室，电脑上放着顾之言记者会的全程录像。
他看得一言不发，直到最后顾之言鞠躬离开，他才慢慢把画面关掉。
“好啊。”他轻声说，“你真是想跟我撕到底了。”
手指敲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这时候，秘书推门进来，小心翼翼：“明总，外面的风向不太好。”
“刚刚几个我们合作的品牌都发了邮件，说考虑暂停与我们下一步的联动，他们说要等公众信任恢复后，再看情况。”
顾明晟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一个顾之言，就让他们信心动摇了？”
秘书低声：“可能是连着之前那条财务曝光……大家都开始担心风险。”
顾明晟冷哼一声：“很好。”
“既然他们要退，我就让他们连退路都没有……安排财务组，把我们所有关联企业的对外合作数据清一下，该收回的资源全收回来，看他们还能撑得住？”
秘书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只能点头退了出去。
顾明晟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景。
他不怕外面人怎么骂他，也不怕沈鸢贺家联手。
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顾之言这样在外面假装清白，然后逼他做出让步。
“你不愿意替我扛，那就别怪我下手快。”
他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场生意。
……
而此时，沈鸢和贺京辞也看完了记者会。
视频还在网页上播，弹幕密密麻麻。
沈鸢把视频关了，靠在沙发上没说话。
贺京辞皱了皱眉：“你怎么了？不高兴？”
她摇头：“没，只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贺京辞没出声，只是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她手握住。
“你别想太多，他现在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过去的事，该还的账，迟早得还。”
沈鸢点头，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
“我知道，现在趁他们内讧，我们先忙我们自己的项目。”
她眼里没有一丝松懈。
。
顾家总楼顶层的灯还亮着。
顾明晟坐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面前堆着几份最新的财务汇报文件。
助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今天顾之言的发布会，全程热搜第一。”
“几家中立媒体也开始跟进发稿了，评论区有点压不住。”
顾明晟没有动，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继续让人盯着，凡是写顾家分裂、顾家弃车保帅的关键字，全都压。”
助理犹豫了一下：“可热度太大了……抖音那边已经推了剪辑视频，说顾之言被顾家牺牲，说您公关先甩锅，现在反被反咬，舆论风向已经跑偏了。”
顾明晟终于抬起头，冷冷看他一眼。
“就这么点风，你都挡不住？”
助理没敢说话，低头出去安排。
片刻后，门再一次被推开。
进来的是他一名亲信。
那人递上一份名单，低声说：“今天股东会前面几位老董事……态度开始松动了。”
“尤其是周家和梁家那边，已经有了想要抽身的意思。”
“他们说，顾之言这波退场太突然，怕牵连更多。”
顾明晟盯着名单，眼神终于有了点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