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里,嫂嫂何需多礼。”
“礼不可废。”林雨柔温婉笑笑,人还是那个人,却和以往多了股眉眼流转间的风情万种。
可见新婚燕尔,她日子过得极为顺意。
简单寒暄了几句,林雨柔微抿红唇,面上浮现几抹羞愧,“安安,我…姨母是不是来麻烦你了?”
“早上是来坐了会儿。”沈安安面色不怎么好。
林雨柔更加过意不去,“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四皇子如今不容易,我亦知你步履艰难,此案实在恶劣,一个不小心就会招上祸端,何况接了状子的还是和你有仇的申尚书。”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你添堵,我再三告诫了姨母不让她寻来,可她救子心切,还是瞒着我来了。”
“安安,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揽这桩子事儿。”
沈安安哪里是因为陈夫人的要求而脸色不好,而是因为书房那人的小心眼而气闷。
“嫂嫂言重了,陈夫人只是求一个公道,若陈家公子当真不曾做下恶事,自然不该受牢狱之苦。”
林雨柔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陈表哥和那位青楼女子的私情,我确有所耳闻,初听时确实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晓,当初我借他气你大哥的事儿,我表哥虽说不上多么正直,但我也是信他绝不会做出如此有悖良心之事的,可我派人去查,那位桃粉姑娘言之凿凿。”
“且又咬死亲眼目睹陈表哥杀害那女子的过程,说的有鼻子有眼,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翻案,我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安安拧眉,没有言语。
林雨柔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她都说陈家公子不会做此等恶事,那中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可要说那申允白冲自已来的,也不太可能,毕竟和陈家的亲有些远了。
“那陈夫人呢,她为你表哥选了高门大户,你表哥却非要倾心那青楼女子,有没有可能她为了让你表哥回心转意,才会…生了恶毒心思。”
“应该不会。”林雨柔蹙着眉摇了摇头。
“姨母此人确实有些微末手段,但对表哥却是掏心掏肺,看的比她的眼珠子还重要,若是她做下的,如今表哥受牢狱之苦,不知死活,她定会说出来,换表哥安然。”
“还有之前她来求我,若是她做了,定会告诉我,方才能想万全的法子应对去救表哥。”
沈安安,“既都不是,那桃粉为何一口咬定亲眼所见陈家公子杀人呢。”
桃粉说谎?
“陈家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桃粉有没有可能是那些人买通用来栽赃陷害?”
林雨柔道,“我问了,姨母说是没有,她整日忙着表哥的婚事,没有功夫得罪什么人,姨丈性子绵软,就更不会了。”
“那陈公子呢?”
林雨柔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表哥在大理寺牢中,并不许外人探望,听说申大人要将此案捅去皇上跟前严查,姨母这才坐不住病急乱投医。”
沈安安静静听着,眉头皱的很紧。
“好了,我来就是和你说一声。”林雨柔放下茶盏站起身,“你该忙你的,陈家表哥的事儿我会尽力而为,我就怕给你添麻烦。”
沈安安笑笑,亲自起身将林雨柔送去了府门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听说嫂嫂日日都去宫门口接大哥回府?”
林雨柔垂眸笑了起来,“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前些日子你大哥回来说,四皇子显摆你给他夜夜送宵夜,话里话外都是不满,怪我不够体贴,非要我去接他才肯罢休。”
“你瞅瞅我的黑眼圈,都快成什么了,困的我日日打呵欠。”
“……”
她什么时候夜夜给他送宵夜了?
两个爷们在一起,还带吹嘘胡扯的吗?最重要的是,扯完回来还要折腾她们?
可林雨柔正看着她,她自然不能拆萧渊的台子,只能笑着点头。
第243章借力打力
将人送走,沈安安回了府中。
墨香一路憋着笑,回了梧桐苑终于忍不住说,“皇子妃,姑爷和大公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安安勾了勾唇,又立即压了下去。
“他人呢,还在书房吗?”
“估计是,皇子妃可要提上吃食去哄一哄。”
沈安安睨了墨香一眼,还是吩咐,“去厨房准备吧。”
“是。”墨香满脸笑意的走了,两刻钟后,主仆二人提着食盒来到了书房门口。
庆安正守在外面,“皇子妃。”
“还不开门,皇子妃给姑爷带了膳食。”墨香道。
“皇子妃恕罪。”庆安拱了拱手,“书房中有几位官员在商议要事,要不委屈皇子妃您去屏风后等一等。”
外男在,沈安安身为主母确实不好抛头露面,但在厢房屏风后,不用现身,也能听见他们所说的内容。
应该是萧渊吩咐的。
沈安安抬头扫了眼影影绰绰的窗棂,将食盒递给墨香,进了厢房屏风后。
这里和书房是通着的,就是萧渊宿在书房的卧榻之处。
屏风后有一张冰冷的薄榻,上面一双薄被,陈设十分简单,沈安安在那张榻上坐下,又冷又硬。
薄被也是没什么保暖的作用。
所以前些日子他宿在书房,就是这么睡的吗?那么冷的天。
书房,说话声不绝而耳,似乎在因为什么争吵,沈安安放下薄被,站起身走向了屏风,能隐约瞧见坐在上位的挺拔身影。
“皇上做事愈发胡闹,堂堂兵部尚书的位置,怎能胡乱予人,就算那人有功,给些钱帛闲职打发就是,若后面人人效仿,那科考还有何用。”
“不用科考。”李怀言懒懒道,“直接选听话些的走狗就是。”
“……”
话不好听,但确实如此。
有人却有不同的意见,“也不能这么说,那申尚书虽官位得来的不正,但却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官,为民请命,惩恶扬善…”
“那分明就是沽名钓誉。”
“四皇子,臣知晓您和皇上近日不和,可这是朝堂大事,还请您规劝一二,不可拿朝纲胡来啊。”
萧渊眼皮子掀了掀,终于开口了,“关我什么事儿?”
“四皇子,可这…毕竟是萧家的天下,您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若是眼睁睁看着朝纲被如此糟践,乌烟瘴气,日后您…您登位时,岂不是要收拾烂摊子。”
“在其位谋其政,等真到了那日,不用各位来求,我自会做好应尽职责,不劳诸位操心。”
萧渊放下撑着脑袋的手臂,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耐管的意思十分明显。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都拧紧了眉头。
李怀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翘着二郎腿道,“在朝堂上倒是不见各位大人出面替四皇子说话。”
“如今皇上提拔申尚书,损了几位的高升青云之路,便坐不住了,想让四皇子做这个出头鸟,几位大人打的好算盘,全当别人是傻子。”
为首官员面色一变,“李国公,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为着萧家的江山,秉笔直书,四皇子身为皇嗣,为朝堂出力无可厚非啊。”
“嗤。”
李怀言凉凉看着那位大臣,“方才各位还说是为了大梁,为了百姓,如今需要四皇子冲锋陷阵时,就变成为了萧家的江山了。”
“可究竟是为了萧家的江山,还是为了你们一人之私,各位心知肚明,张大人,你身为御史中丞,做的不就是劝谏之责吗?”
“既觉得皇上所为不妥,当日大殿上就该苦心婆心规劝,规劝不成,就该一头撞死在大殿中,以彰言官刚烈。”
张大人面红耳赤,指着李怀言,你了半天没说出下面的话。
“四皇子,您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梁朝堂如此乌烟瘴气,让那些正儿八经科考而来的学子如何心服?”
萧渊皮笑肉不笑,两腿交叠搭在小几上,“你们也不服,你们还是朝堂肱股老臣了,可想出应对之策了?”
“我们……”
“既是没有,几个新起之秀,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萧渊余光扫见屏风,眸中立时染上了笑容,目光紧紧凝视着那道若有似无的倩影。
“各位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张大人被刺的面红耳赤,第一个行礼退了出去,剩下的人也就纷纷走了。
等书房门合上,李怀言冷笑一声说道,“他们当真是打的好算盘,不愧是元老,滑不溜秋。”
一直不曾说话的凌辰逸道,“他们其中有的人曾为二皇子萧泽效力,今日来也不全是为了此,怕也是有心表明立场,想站队四皇子府。”
“哼,想站队,却又端着想让咱们先给他抛出橄榄枝,也不掂量掂量,如今处境艰难是谁。”
“萧渊,你怎么不说话?”
凌辰逸偏头,就见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屏风,便顺着他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啊,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话如此说,视线也并没有收回来,“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和申允白对上,殊不知,我们和他本就势不两立。”
听了这话,李怀言轻轻笑了起来,“申允白挡了那几位的青云路,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生变故,我们等着看就是。”
那几个人都是朝中老油条,纳入麾下也不好掌控,倒不如任他们蹦跶,和申允白作对,他们坐着看戏就是。
“有皇上帮忙,那几人只怕不是申允白对手,否则也不会来求助了。”凌辰逸眸子微微眯起,“依我看,倒是可以适当帮他们一把。”
比起当出头鸟,隐在背后做推手岂不更一本万利。
“嗯,你二人看着办就是。”萧渊站起身缓步朝屏风走去,几息后,他突然回头,蹙了蹙眉。
“愣着干什么,你们怎么还不走。”
“不是在议事吗?”
“议什么事儿,那些老酸儒不是都走了,赶紧滚。”
凌辰逸挑了挑眉,李怀言是情场老手,对这方面很是敏锐,戏谑道,“我观你唇角带笑,眉眼一股骚,眼中都是欲,可是…屏风后有佳人啊。”
“……”
坐在榻上的沈安安静默了几息,抬眸看向李怀言模糊的身影时,磨了磨牙。
凌辰逸轻笑了一声,在萧渊脸色彻底沉下来之前,一把勾住李怀言脖子,离开了书房。
——
那些官员从四皇子府离开,并没有各自回去,而是去了一家酒楼用膳。
雅间里,几人垂头丧气的坐着,眉头拧的能夹死蚊子。
“四皇子不肯管,你说这可怎么办?”
张大人叹口气,“我等身为言官,竟眼睁睁看着朝堂腐败至此,却无半分转圜之力,当真是…”
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他虽怕死,可在这些人当中却是心思最为干净的。
“申允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四皇子本就和皇上不睦,自然不愿意再因此得罪皇上,让父子关系更生嫌隙,毕竟……”
就算是唯一的儿子,要御及九州,也是要皇上支持的。
“那怎么办,仅凭我们几人之力,能对付那申允白吗?”
“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对付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只是他有皇上撑腰,绝不能轻易动手,需得一击毙命!!”
几人面上浮上深冷的冷意。
从兵部侍郎到尚书,不知拦了多少人的青云路,且申允白此人不懂低调,很有些狐假虎威之势。
几人用完膳离开,就听见酒楼大堂中有一桌客人在议论。
张大人蹙眉,偏头朝那几人看去,片刻后给了身旁小厮一个眼神。
几人离开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那小厮才匆匆回来,“老爷。”
张大人,“可打听清楚了,他们方才在议论什么?”
“说是醉春楼发生了一尸两命的大案,牵系吏部陈家的公子,如今人已经被下狱了,而接状纸的,是兵部尚书,申大人。”
“如今陈家抵死不认,陈家夫人更是日日去敲击冤鼓,说申尚书沽名钓誉,为了立威,不辩真相,拿她儿子作伐,扬自已清明名声。”
几位大人对视一眼,纷纷浮上异样的神色。
“还有这等事儿。”
小厮道,“那些人说的言之凿凿,应该是真的无疑。”
张大人点点头,“若是为了想要名声,站稳脚跟,确实极有可能,吏部陈家官职不大,没有后台,亦好拿捏,拿陈家当梯,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陈家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张大人道,“想要好名声,光是惩恶扬善可不够,陈家官宦之家却牵扯上卑贱的青楼女子命案,哪个衙门会管此事,偏偏他接下了,不畏权势,公正审理,不偏帮官宦,可不就是个难得一见的清官。”
所以,不论陈家有没有罪,他都会将罪名硬扣在陈家公子头上,拿陈天当登云梯。
彰显自已的良好品德。
“哼。雕虫小技,”张大人冷笑,“明日我就在朝堂上禀明皇上,揭露他的歹毒算计。”
其余几位大人纷纷点头。
——
四皇子书房。
令人遐想浑身酥麻的声音终于慢慢停歇,只余轻轻的喘气声。
沈安安半阖着眸子躺在硌人的床榻上,手臂都懒怠抬一下。
薄被将她大半春光盖住,余白皙修长的肩颈露在上面,带着红紫的指痕。
她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累着了?”萧渊坐在床榻上,拿着活血化瘀的膏药,轻轻的涂抹在她身上。
沈安安浑似没听见般,并不理会他。
“是我不好,别气了,下次我一定小心,不会再伤着你的。”
沈安安依旧不搭理他。
萧渊冤枉的很,他分明已经很温柔了,并没有用力。
可等过后才发现她身上青紫的痕迹,好像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他俯身,温凉的唇映在她肩头的红指印上,沈安安一个激灵,立即将他推开。
她好好的来送个膳食,然后就回不去了……!!!!
“安安,你方才让庆丰出去做什么去了?”
沈安安偏头,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萧渊抚着她发丝,缠绕在自已指尖上,放下鼻翼下轻扫着,“你不说,我可把人叫进来问了。”
沈安安沉默几息,说,“借力打力,我恰好有件事儿那几位大人可以帮上忙,就让庆丰去疏通疏通。”
“你倒是会随机应变,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人给算计了。”
他揽着她身子也在榻上躺了下来,胸膛的衣襟半敞着,结实健硕的胸膛露了出来。
沈安安偏开头不看他。
“你书案上的公文都要堆成山了,还不去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