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朕身后的墨迹擦洗掉。”安意淡漠地吩咐着身后的人,他看不见他的背,或许黑得不像样。
“回禀皇上,您的身后并无墨迹。”
隔着升腾的热气安意似乎明白了梁束为何途中无缘由地发笑,那人定是趁他不注意将沾了墨的毛笔换掉了,而他却还不知晓。蜷缩着的背被梁束戏谑为“河虾”,他询问梁束画了什么,那人语间含着浅浅笑意,毕恭毕敬地回答了两个字。
“瞎画。”
群~607~985~189?整理.2022?01?09
22:53:06
四
五彩锦鲤的事还是于五月初十被梁束发现了。
梁束询问开来,安意也无可奈何,只淡淡说了一句:“许是被鹬鸟叼走了。”
这方池塘开阔,水岸芳草萋萋,本就有许多水禽鸟兽要来捕食鱼儿,他此番话无任何漏洞。
可令安意意外的却是,梁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那人竟轻易就信了他的话。
安意一直将五彩锦鲤的事看作石砖上附着的薄薄积雪,看似他要摔个筋斗,结果却只见积雪消融。他整个人又是一阵无力,梁束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他不伤他时,他还要去思忖其中缘由。
好歹此事算是过去了,安意观赏那株江南茉莉时心情舒顺了许多,哪怕梁束正立在他身侧。
安意想着安安静静赏会儿花,太监刘芳急急忙忙来报,说余承焱将军回朝了。
“当真?”
安意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梁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那双如蟹钳一般有力的手似要将他拽入冰冷的池水中,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或许太喜形于色了。
“梁相与朕一同去见余将军可好?”
安意收回眼中的欣喜,试探着询问梁束,这才发现那人眼中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眉头甚至比刚才还紧蹙。
“臣遵旨。”
安意走在梁束的前面,因为忌惮着他,连脚步都不敢迈开了。
余承焱是安意想见的人,也是安意觉得可以依靠的人,因着余承焱曾救他于危难。八岁时,他贪玩爬树,幸得余承焱接住了他,那树下的嶙峋怪石才没有要了他的命。彼时梁束也在场,不过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甚至一丝关切的目光都未曾流出。
他当时就对梁束抱有了厌恶之情,可没想到,如今却要求全于那人身下。
安意与梁束姗姗来迟,余承焱呈上了一张银狐皮,那顺滑的皮毛似闪着耿耿星霜,蓬硕的狐尾仿佛还沾着塞外的尘沙,安意喜欢得紧,情不自禁多摸了那狐皮两三下。
“臣闻皇上夜晚贪凉,多于四更天时咳嗽,特献上狐皮以暖圣体。”
安意骇然,悬于空中的手不知该如何垂下,或许那人又该怀疑他与外勾联,或许余承焱此番无法保全。
他斜眼瞥看梁束,觉察那人并无任何神色变化。
“将军对圣上关怀备至,微臣却无物进献,倒还失礼了。”
梁束的话如悬于安意颈项上的刀,倘若他不思考出一句完满的回答,那把刀就将径直落下。
“余将军的银狐皮朕要等到寒冬腊月才用得上了,倒是梁相呈献的江南茉莉清气满庭,香韵幽长,朕每日都能于清苑观赏。”
安意注意着梁束的神色,却发现自己刚才那一番讨好的话并未惹得梁束欢心。
三人短短长长聊了一阵,而后梁束就告退了。余承焱因对江南茉莉好奇,安意就邀他去清苑观赏一番,连同那条落单的五彩锦鲤,也指给了他看。
待安意回到寝宫,先前已经告退的梁束却又折返回来,将他抵在坚硬的卧榻边,那木头硌得他腰疼,他转头向后看去,那上面正铺着余承焱献上的狐皮,安意悲凉地知道了将生之事,饶是如此,他也未能阻止梁束于其上强占了他。
梁束将他环抱于腿上,他撑着那人精壮的前胸,以免那人的阳物过多地进入身体,他的脚趾狠狠踩在那张银狐皮上,似飞入月宫前饮下八千杜康。
“皇上还冷吗?”
梁束在他耳边悠悠开口,低沉的声音竟显出一丝苍老。
“不冷。”
安意沉醉于这场淫靡放浪的君臣之乱,恍惚间,他吻上了梁束的唇,只觉得比冬日的暖炉还火热。
余承焱献上的狐皮被他股间流出的污秽之物糟蹋了,安意羞恼不已,终于在梁束面前发作了一回。
“这不过是他今日才献给我的东西,你何故这么早就毁掉?”
“看皇上喜欢得紧,怕皇上割舍不掉。”
安意苦笑着看梁束整好衣冠,肃然离去,他则久久瘫坐在那张银狐皮上一语不发。
玉宇无尘,皓月横空,安意沐浴之后又命人燃起了艾草,光凭味儿他都分辨得出是梁束进献的艾草,艾香一寸一寸腐蚀掉他对梁束的恨意。
“皇上,梁相差人送来一样物件。”
“呈上来。”
安意冷眼看着四个太监抬上来一个半人高的木箱,他命人打开,里面搁着一张金亮生辉的虎皮。
他不顾礼仪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那进来传话的太监说了一个“赏”。
群~607~985~189?整理.2022?01?09
22:53:10
五
眼下到了六月,白日里晴明得好,到了夜半也不至于太凉,那张虎皮对于这样的炎天暑月来说,还是太厚重了些。